因为滑稽的往事,白玛用力地大笑起来。她笑得词不成句,边笑边断断续续说:“你的睡衣……居然也是米老鼠!”
两个人哄堂大笑,就连桌边经过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结果被白玛一个眼刀甩回去。
她们都很愉快。
胡笛和他们青梅竹马的缘分当然比不上。学生时代,她比不得乔奇祯有好的人缘,又不像白玛整天写小说也能考班级前列。但在这场三个人的友情中,她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那就是乔奇祯和白玛之间的隔阂。
乔奇祯和白玛不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
一开始,胡笛以为这只是缘于性别。
就像鹿梓希的插入一样。胡笛也可以,而且,她不会让白玛和乔奇祯再像鹿梓希时那样难堪。
但是很快,她就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
乔奇祯和白玛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假如要斩断,快刀斩乱麻也远远不够,非要耗尽了双方才行。
尽管如此,他们之间仍然有一道壁垒。
谁树起的已经追究不清,至少,他们都没想过要逾越。
其实,胡笛比乔奇祯知道得多。
当白玛敏捷地爬上河道护栏时,胡笛站在后方伸出双手,无助,又很惊慌。她看到白玛朝夜晚漆黑的河流张开手臂。
白玛高声喊道:“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是queen,”胡笛在身后补充,她的表情很茫然,像哆嗦一样发出声音,“或者princess也行。”
白玛回过头朝胡笛笑起来。
那并不能使人产生安全感。
等乔奇祯得空出来时,白玛已经回去上课了。
他被他妈火急火燎叫回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爷爷奶奶房产的问题。见他进来,明丽立刻垂泪闪到一边:“好了,他本人也来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有本事当着他面说。之前装修,那二十万可都是阿祯出的。”
乔奇祯沉默了。
面对一圈伯父姑母,乔奇祯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刚上车,他对着明丽冷嘲热讽起来:“是不是不用付学费让你忘了我还是个学生?早上我有课的。”
明丽闷不作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驾驶座上的乔超开了口:“别这么跟你妈说话。”
乔奇祯抬手撑住下颌,靠在车窗边抱怨道:“爸你难道觉得妈这样对吗?你们需要钱,我当然给,拿去做什么不关我事。所以,这种事也别拉我出来!”
没等乔超开口,明丽回答他:“我也是为你爸着想,为我们这个小家着想。花了钱还不够,还得会说。他们问都不问我们就卖房,不就还是看不起咱们吗——”
曾经是有这么一段日子。
乔超和明丽结婚时,两家条件悬殊。尤其是明丽的双亲又都久病,乔超也工作没多久,花了不少钱,害她在乔家很抬不起头来。
“那不都过去了吗?”乔奇祯也放软态度,安慰他妈妈,“以后不理他们就行了。”
没想到明丽一口回绝:“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把你培养起来,往后就是要让他们不痛快。阿祯,妈妈的期望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乔奇祯无话可说。
后视镜里,乔超朝他无能为力地一笑了之。
这对夫妻。乔奇祯叹了一口气。
连夜赶回学校,早功后去上完课,他没急着走,绕了大半个校区静静站在某间教室外等候。
即便讲台上有老师正在说着些什么,白玛仍旧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是故意的。这个老师,之前她跟乔奇祯抱怨过,在课上用低劣的措辞羞辱自己的发妻不说,还又当又立,扭曲自己各种无耻的行径当成荣耀四下宣传。
他侮辱自己妻子的时候,教室里一片沉寂,白玛跳出来与他对骂。从此两人结下梁子。
下课铃响,白玛淡淡地与周围人说了几句什么。大约听到什么趣事,她笑起来,与刚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判若两人。
然后她转身,在门口看到他。
乔奇祯不顾其他校友掠过他的眼神,招手叫她出去。
两个人走在校园里。初春,正是冷清到绚烂的时候,他故作轻松地说:“一个月干嘛去了?”
“我妈妈生病了,陪她去医院看了看。”白玛回答。
她答得很快,也很自然。
乔奇祯回头朝她微笑:“……竟然能请到一个月的假。”
“还好没什么课,”白玛也看向他,风轻云淡地说,“你也回去了?”
“对,去爷爷奶奶家吃了个饭。”他说。
两相对看,没人露出破绽。
他们去食堂吃了饭,白玛给他发了自己之前写的一篇小说。“我前段时间闲着没事修了一下。”她说。
“闲着没事?”乔奇祯挖苦,“你不写毕业论文吗?”
“你会不演毕业大戏吗?”她反唇相讥。
乔奇祯回学校的头等大事,就是毕业大戏。
他功课本来差大家许多,在制造偶像的公司要学的只有唱歌、跳舞和演技——这里的演技指的是如何假装成一个完美的人,跟演电视剧电影话剧之类的没关系。听说他参演后,老师与同级给他的定位也是招牌,功能是吸引人。
然而这段时间他对演戏正热心,几句台词也反复排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