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好几本书,是才女呀。”说这话时,何安烛的语气里带着点哄妹妹的亲昵。
“没有,我就是写着好玩的。”她推辞。
何安烛说:“之后又会有新作吧?”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
或许就只是客气而已 。
白玛不疾不徐地说:“我应该不会再写了。”
他温柔地望着她,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自己放个假。”
白玛想,他不讨厌我。
之后两个人见面,轮到白玛定地方,她总在搜索引擎上搜索“情侣”、“约会”以及“相亲”的关键词,接着直接按照里面的信息计划。
去小庄山时,是白玛自己收拾的行李。白婉抱着手臂在一旁,面带笑容说:“那时候我和你爸放暑假,也是去的小庄山。过河时水急,我又不愿意脱鞋袜,他就把我抱了过去。傻死了。”
白玛也稍稍一笑,并不搭腔。
房间里的气氛细微地停滞,白婉忽然说:“其实白玛央金这个名字很好。”
见白玛不吭声,她又接着问:“你一个人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白玛回过头,朝妈妈露出一个仅仅是表情的笑,“我一直是一个人过来的。”
说完这话,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如愿袭来。
小庄山的风景,白玛没少看过。
胡笛那个女流氓想得太多。白玛和何安烛是长辈互通正儿八经的相亲,哪能随随便便就住一起。至少两间房是会安排的。
上山白玛晕车到不行,碍于面子还不好要求停车。一路撑到目的地,只剩体力倒在卧室了。
还好第一天日程松,他们几个年长的出去玩了。何安烛执意留下,帮白玛泡了茶,又陪她说起话来。
从“你见过刘亦菲没有”到“年收入多少算小康”,两个人聊了好一阵子,晕车的劲也渐渐缓和过来。
天色已经暗了。
他俩去楼下吃了个饭。正好气候舒适,本来也是来度假,总不能一直待在酒店里。于是两人一起去外头转转。
现在山上人还不多。白玛轻车熟路就领何安烛去了一个废弃的公园。
“原本是收门票做野外生存游戏的,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就不弄了。”说着,白玛踩上轮胎拼凑成的桥,如履平地地走过去。
何安烛跟不上她。天气热,鼻尖上冒了一圈汗。
他笑着说:“你真的来玩了很多次?”
“何止是来‘玩’了很多次。”白玛说。
小时候泽仁普措招待客人经常来这。地形熟悉,风景更熟悉,因为每来一次,泽仁普措都会要求她写一篇文章记录。
不只是如此,她得到的指令是习惯写作。命题写作随时都会来到。写作,不停地写。
何安烛说:“那你语文一定很好吧?”
白玛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她说:“也没有很好——”
而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前,面前忽然落下一道影子。何安烛靠近了,在满山鲜嫩多汁的碧绿中,他走近她,轻轻地想要落下一个吻。
也不是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白玛微不可察地紧绷,伸手抵住他身前。刚刚接触,没料想到何安烛倏然向后退去。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他可能是经验不多。加上白玛动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反应过度。
对视之间,都笑出声来。
何安烛真诚地问她:“……要继续吗?”
却看到白玛摇了摇头。
他们把剩下的路走完。转身的一瞬间,白玛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她怀揣着庞大的惘然与无助朝前走,情绪像被洪水毫不留情冲得四散。天渐渐黑了,他们走到公园门口,却发现这扇门被拴住。
以前他们会爬出去。不过,如今已经长大了,更何况,身后还是关联匪浅的异性。
白玛回头朝他讪讪地一笑,继而领他另辟蹊径。
“这里真漂亮。”何安烛感慨了一句。
“是吧。每次来这里,就会想起欢欣雀跃的小时候——”说着,白玛踏上那条陡峭的羊肠小径 ,她踩上去,一只手捉住路旁锋利的树枝,另一只手往更高的地方够去。
那时候嘈杂的蝉鸣,夺取视线的璀璨日光,草籽的香气,还有树木重重叠叠落下的绿荫。
被刺伤的手掌感觉到了痛,可是痛觉抵达不了大脑。所以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
她被不由分说地握住,然后听见熟悉的声音问:“你想回到小时候吗?”
白玛的视线像鱼漂上浮。
她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乔奇祯再次重复他的提问:“想吗?”
跟着来小庄山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小学起两家家长就来往十分频繁的乔奇祯。
他们一起发现了这里,然后,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夏天。
何安烛因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而疑惑。白玛的身体悬在灌木丛中。来不及犹豫,她握着乔奇祯的手踏上去,然后回过身去拉何安烛。
握着白玛的手上来,何安烛也得以看清乔奇祯的面孔。
一瞬间,他的不解没得到解答,反而越发加深了。
“你是……”何安烛吞吐起来,估计是想起了乔奇祯出演过的某部影视剧或者广告,“你不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