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领奖,合影,又下台,陆陆续续的发言与讲话。
副院长道:“……下面,我就这一次的培训,跟大家分享我的四个感受,也就是四句话。”
然后他说了两个小时。
童谣身侧的女孩偷偷凑过头耳语,“他这四句话也说得太长了。”
童谣也认同。
冗长的四句话结束后,走出礼堂,天已经黑了。拂面而来是阴冷而掺杂雨丝的风,铅灰的云密布着,如在下一刻就能压上人脸的窒闷。
在里面坐得久了,到了晚餐时间又冷又饿,人群难免是争先抢后地涌出。而出口仅有一处,此时又仅开了一扇门——一时便堵在了那里。
只隐隐约约的,童谣瞧见前面有人在叫自己,“……谣谣!”
是方葭霜的声音。
她抬眸,果然就见方葭霜在前方位置朝她招手,一边指了指外面,隔着涌动的人潮大声,“看外面!”
童谣依言往外面看了一眼: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此外什么都没有。
再看方葭霜,对方似乎是极力往一个方向指,亦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转眼却被人群挤出了礼堂。
童谣,“……”
方葭霜是又发现了什么可不可的了吗。
一般除非发现了这个,否则她是不会这么激动的。
跑快危险,慢走无聊。低着头,童谣随着人流慢慢地走。
果然就听前排的女生交流起来。
“喂喂……那是谁啊?”
“我也看到了,看样子不像是老师……可能是大学的学生?”
“那他在这里干嘛?”
“可能……等人?”
“咦,”主动问话的女生便八卦起来:“难道他女朋友是我们同年级的同学?”
“……不能吧。我看他比我们怎么都要大五六岁了。”
“大五六岁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大十五六岁,也不是大五六十岁。”先前的女生颇不以为意地道:“关键还是长得好看啊!”
“……”
童谣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没抬头。
什么可不可,好不好看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本来到昨晚之前,她还有别的事情关心。
——现在她一样关心的事情都没有了。
前方零碎的几句落入耳膜,童谣亦不经心地在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一道高大身影便在身前忽而地垂落,笔直的挺拔的。又因她垂首默默,映在眼帘的便唯有男人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裤,包裹两条修长的腿在其中。
而皮鞋铮亮,在她眼底明晃。
只如碰到障碍物般,下意识地,童谣往左避了避。
然而他也向左避。
她便又往反方向的地方走。
可是好巧不巧的,对方也同样是。
童谣便不自觉地抬头,“你……”
你到底是要往左,还是要往右。
一句话只出来了一个字,而那未尽的疑问与标点卷在味蕾舌尖而未出言,经过了喉管,终又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胃。
逆着光,那直立她跟前的男人只徐徐地勾唇。
那话落入了胃,新的字眼却尚未被酝酿出,只在那满腔满心内骨碌碌地发酵冒泡,不知酿出是醋水的酸,还是酒酿的甜。
再过半年,她与他相对,是一时的失言。
是长久未曾相见,
却也像——上一次见面就是在昨天。
第52章
陆知行唇微掀,对着微怔的她的脸,开腔声线是熟悉的清淡悠然,“——谣谣?”
眼珠转动了微微,童谣随之仰眸,视线活动,继而在男人脸上身上上下游走了一圈。
光线背了些微,人群仍在缓慢而有秩序地从他们身侧走过。不时也有人侧目好奇瞥过来,只是很快被同伴呼唤,便又三两步加快脚步追上大部队。
在光线昏而淡的地方,在缓缓挪动的人群旁。
她看着他。
……在近八个月后的分别后。
视线交汇间,仿佛,除了正在对视的他与她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复存在。
无论是人山,还是人海。
八个月不见,他的五官轮廓仍然是令她熟悉的俊逸与分明。而现今是冬季,一月正是鹿门市最冷的时候,季候的变更亦直观地反映在衣着上:烟灰黑色的长款羊毛大衣勾勒男人颀长而挺阔的身材,短发下是一张清俊温润的脸。对上她视线,那幽深如墨的一双眸亦无躲避,只淡然地与她对视,而唇微勾。
片刻失声后,动唇再动唇,才终于像是长发被交付巫婆后,声音终于被归还给了喉咙。童谣睁了睁眸,几分不可置信的,“知行哥。”
“嗯。”
她暗暗掐了下手:不痛。
她皱眉。
“……”陆知行唇角抽了抽:“你掐我手干什么?”
童谣,“……掐错了。”
陆知行,“……”
她仰着头,便在男人如墨般的眸中窥见了自己的脸色与表情。
“知行哥,”慢慢地,童谣问:“……你怎么能来的?”
他朝她瞥一眼,“我怎么不能来了?”停顿了下,陆知行眯了眯眸:“学校你家开的?”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静了静,童谣道:“你不是说……那就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