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罕见认真，令她肌肤平白生出一阵颤栗来了，“……嗯。”
“所以，从前你心里的那个男人——”话锋转过，陆知行沉下声线去问：“是谁？”
已知了答案的问题，仍要去问、去确认。
就像纵然写在试卷上的已是正解，若无老师红笔批改，便不能算正确。
“……”
没有说话，她打了个哈欠，慢慢地蜷缩进有他的小被子里。
是要睡觉的样子。
气氛僵持几秒，陆知行抬手关了灯。
想知道所以追问，不过她不回答，他也不会逼她。
暗中是静静，他能听见她的呼吸是很不平定。手便轻抚上她的背，拍了拍，又拍了拍，节律是均匀。
不知过去多久，在他怀抱，有声音响起了，猝然的小声的，“……是你。”
那安抚脊背的动作径直便停住。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轻颤，如要汲取力量般地将他环抱，然后继续小声地道：“暗恋是你。”
“初恋……也是你。”
她说着，身体颤动的幅度则更大。拥抱了她也安抚着她，陆知行要出声打断她，“谣谣。”
一边说，他一边要去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
抽噎的嗓音是怎么藏也藏不住，她却还是往下在说，“过去是你。”
“现在，”
啜泣堵住，她呼吸急促，喉间也再不能说出一个字来了。
与此同时，全部的人也被抱出，手打开室内灯光，她整张的脸也在灯下全然地映出。
眼睛满是湿润泪光，有几滴沾在了睫毛的尾梢。她眨动了眼，一颗水珠便从眼眶里滚落。
嘴唇微动却无声，童谣仰视向他，一只手抬起来了，试图触碰他，反被他的手紧紧地捉住了。
陆知行捉着她的腕，放在唇边亲了亲，又去亲她的眼睛，轻沉的嗓音语意不明地叫她，“谣谣。”
挣开了他的掣肘，她抬起手，仍是触上他的脸。
丢失的时间，在此时、此刻、此地终于连成了线。
“现在……也是你。”
“一……一直……”唇蠕动了，而水雾在眼眶翻涌着，带着凝噎阻塞，呼吸艰难。
“一直都是你。”
话一字一句地落，也如深色的墨点落在陆知行的瞳仁，晕染深深。
为她顺着气，他俯首过去，把她的泪一颗颗地亲掉了。脸与脸的相蹭，亲密而无罅隙的，陆知行低声地问：“来番阳到现在……为什么不告诉我？”
诚然从前，就算她告诉他，他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只是从她来番阳开始至今，尤其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其实可以跟他开口的。
那些星星，那些钱，那些流失在过去、最终又被如珠般缀连在一起的情丝黏连。
都是他不知道的事。
泪水慢慢地止熄了，童谣睁着双眼睛，流了泪后是更为水润的质地。
忽然，她道：“我的喜欢，与你无关。”
他是她的山呼海啸，
也是她的人海人潮。
是她的快乐，甜蜜，满足的喧嚣，
是她的伤心，难过，失落的吵闹。
世界很大，她的一颗心却很小。
堪堪地，装他一个便够了。
若心有雷霆万钧，
他便是……
她止于唇间的云淡风轻。
至于说，中间那些离合悲欢，曲折故事，原本也都是她一个人的。
从头到尾，自始至终——
她的暗恋，与他无关。
只是在此刻，圆月裹在团团浓云，乌云如镶银边，那凉而薄的唇的触感也轻镶在她的肤上。
点过了她的额，她的泪，她的唇。
彼此温度微凉相触，她周身起轻轻觳觫。
四目交视，童谣窥见自己倒影，淹没在他漆黑视线。
将薄唇印在她额头，不是吻，陆知行低语着。
“不是没关系……谣谣。”
他出声，她便愣了愣。
“从现在开始，”男人的声音清淡地落，唇亦触了触她的脸颊，蜻蜓点水的。而后他停顿，开腔是掷地有声：
“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微怔，童谣掀起眼帘。
视线迎上了，他叫着她的名字，“谣谣。”
轻轻的，是说不出的爱怜。
唇吻轻柔地印，而他的手自她纤细皓白的腕向下，一指一指交错着紧扣，继而压入了床褥，深深。这过程间，她的上唇被轻轻地含住了，舌尖勾动在感官的世界，柑橘混杂柠檬的信息素将她缠绕，他与她交颈着缠绵。
吻先是很轻，到后面却又变得凶而重，水声接连地响起了，舌便直接抵进了喉间。
呼吸艰难，手指揪紧棉质的床单。
不是太舒服，有生理性的泪水慢慢地涌上来了。
但她仍在回应他的亲吻。
新鲜空气忽然地涌入，是唇分了，胸腔在起伏，她的呼吸仍不平定。童谣睁着眼，等眼底的雾气尽然散去了，窥见他凝视在她的眼神。
俯视着她，陆知行的瞳仁深深的。
床笫间的亲昵后是衣衫不整，她睡裙散了两粒的纽扣，一条细肩带垮塌下来，露出肩颈一痕肌肤秀丽白皙。锁骨之下，轮廓也露了朦朦胧胧的小半的浑圆弧度。随她呼吸起伏，如春季远处山峦，云山雾海地缭绕，浮现青黛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