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眉眼细细,那红在煞白的皮肤的衬托下,越发耀眼。
但,那抹红,却似乎有几乎要将娃娃整个烧了一般。
浑身漆黑的乌鸦,在看到男人又一次困倦的闭上双眼后,不耐烦的抖了抖羽毛。
它发出一声尖叫。
在寂静的城外,那声尖叫如同催命一般。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妇人将徐芳园和孙临安领进了破庙。
那落了一路的眼泪又一次啪嗒落了下来。
“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那妇人不知多少次重复。
见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和孩童,徐芳园和孙临安对视一眼,皆是读出了对方眼里的惊恐。
孙大夫的手抖了抖:“徐姑娘?”
“去找些水来。”徐芳园吩咐:“还有,不要进来。”
“不……要进来?”那妇人听言,顿住。
她不解:“可是,可是……”
“若是想让我们救命就赶紧在外边等着。”徐芳园皱眉,声音不觉间已变得有些尖细。
那妇人被徐芳园的态度弄得一滞,却到底退了出去。
妇人走出门去,才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位女大夫说的是,等着?
等谁?
“孙大夫,你可以去看看刚才那几个人的情况如何么?”见着那些人离开,徐芳园沉声道
第597章 麻烦
原本瞧见庙中男子和娃娃情形,便已经觉得不妙的孙临安听得徐芳园的话。
心头骤然打了个哆嗦。
他颤声问道:
“他们这是……”
徐芳园朝着孙临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条长巾递给孙临安,沉声道:“先戴着。”
孙大夫一愣。
怔怔的接过徐芳园递给自己的长巾。
孙大夫沉默的将长巾系在口鼻住,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地上的男人和孩子。
徐芳园也给自己戴上了长巾。
她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口,确认那些外乡人此时都在院子里巴巴后着。
先前一直悬在胸口的那口气,勉强松了几分。
徐芳园皱眉:
“时疫。”
虽然先前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两人害的是什么病。
但当孙临安从徐芳园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时,还是止不住心惊。
心惊之余,更多的却是悲怆。
亏得他刚才跟着徐芳园离开九福堂时,怀揣着十足的信心。
因为当初被莫名其妙的泼上了那许多污水。
孙临安一直觉得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可以为自己正名,为九福堂正名。
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给旁人看过病。
但跟着这几个外乡人往破庙走的时候,孙临安一直都是自信且雀跃着的。
他自信,以自己的医术本领。
只要不是什么怪病,他都能治好。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自己要诊治的第一个病,居然是这。
时疫啊。
时疫啊。
一人病便足以将整个乡都染上的时疫啊。
孙临安苦笑。
他为医多年,只听过,未曾见过。
对于时疫的了解,孙临安只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零星听到过。
他犹记得,当时听到父亲说瘟疫之可怕的时候。
他还无比懵懂的问过父亲。
那,瘟疫该怎么治呢。
那时,父亲是怎么回答来着。
孙临安皱着眉,他很努力的想,很努力的想要回忆起。
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隐约间,似乎只有父亲浅浅的叹息——
只能防,不能治。
“孙大夫,你去外边问问他们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眉头紧皱的徐芳园,沉默许久,终是收回心思。
她朝着孙临安,郑重其事道:
“问问他们,这两人何时害病的。他们害病之前可接触过什么,还有问问他们可有去过什么地方。特别是人多的地方。”
孙临安听言,诚惶诚恐的点头。
同为大夫,他当然听得懂徐芳园言语中的意思。
他有些担心:“那这两人?”
“我来吧。”徐芳园幽幽地叹息一声。
“我先想想要怎么治。”
“真的可以治么?”孙大夫听言,先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徐芳园:
“这不是时疫?”
“所以我要想想。”徐芳园压低了声音,苦笑。
“只能想想。”
孙临安闻言,一顿。
先前的喜悦骤然落空。
他怔怔的看着神情茫然的徐芳园,忽然之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记忆里,这丫头向来自信。
以往他也曾朝着徐芳园问过很多病症。
每回得了问题,徐芳园都是从病源到方剂,侃侃而谈。
孙临安一直觉得徐芳园是有真本事的。
她若是没有本事,也断不敢在衙门里头行医。
更不敢登上苏府的大门。
而且……
今日那被拉到九福堂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孙临安蹙眉。
他唯一多年,只一眼,便断定了那人该是活不长了。
可就是面对着那样一个在孙临安眼里已经活不长了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