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四周,院子倒是变了不少,葡萄叶子都长出来了,还在开花。
石桌桌盖被掀开,又被木板盖上。看似是个桌子,实则是个改良版本的馕坑,上头搁着些不锈钢签子,里面正在烧着炭火。
谢紫婴咽了咽口水,期待地搓了搓手。
“闪闪,赶巧了,这是又有烧烤活动了吗?”
善皙轻哼一声,谢紫婴的别墅在她家的下风口处。
每次烧烤,那个嘴馋怪必定会屁颠跑来,都不用特地去喊她。
这次还没开烤就跑来了,真是神奇。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胡慕哲的话了?”
无吃不登三宝殿的主,还受胡慕哲委托……
“他挺好的呀,看起来没你说的那么可恶啊……诶,不对,你还说我呢,他创业你还不是帮了忙,比赛的奖金全部给他了。”
善皙无奈轻叹。
四年前,因旧住处不适宜五人居住,所以搬来观澜郡。
她想在院子里种葡萄,爸妈不同意,只有采取民主表决。
家里五口人,爸妈是反对票,姐姐一直都站在她这一边,本来以为会跟她唱反调的胡慕哲给她投了至关重要的一票。
这一票,便泯了他俩的恩仇。
而后家里风平浪静,和睦得不像重组家庭。
大她7岁的胡慕萦和大她两岁的胡慕哲,从买了这处房子就跟他们一起住,是父亲和前妻的孩子。
胡慕哲创业,爸妈姐姐都出手帮了忙,份额比她大得多。
她也就意思一下而已,那钱估计都不够塞牙缝……
“闪闪,到门口接客人去。慕哲上午来电话,说他有应酬,中午不回来吃了。”
一头利落短发的胡慕萦走了过来,穿着粉色的hello kitty围裙,与身上干练职业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女强人的气场,声调却是极其柔和。
“老师来啦。”
善皙连忙迎上去。
此人善皙十几年的舞蹈老师——高老师。
四十多岁年纪,保养得极好。
只见她皱起好看的眉头,一脸担忧,言语嗔怪。
“腿伤了不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些天你先好好休息。”
来人不止高老师一个。
另有一人紧随其后,不速之客——肖可。
“闪闪,这是我的女儿可可。”
早就听闻高老师有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只是不知道居然是肖可。
高老师在授课之余,话极少,严厉又神秘。
现在瞧着,两人眉眼确实相近。
“肖可是我的室友。”
善皙对着肖可笑了笑,肖可回馈以笑容。
“怎么没听你说过。”
高老师问肖可。
后者没有回答,选了一个稍远的座位,与之遥遥相对。
“您什么时候听过我说话?”
肖可扯唇一笑。
她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她的妈妈,是善皙的好老师。
每逢善皙有些小磕小碰,恨不得立马跑过来的好老师。
次次都落下同样因练舞伤痕累累的女儿,对别人的孩子呵护备至的好老师。
可是,她平生最恨的,不是这件事,而是——
“那个时候,您把我的partner(搭档)转给善皙,不也是没听我的吗?”
高老师面色一凛,压低声调:“肖可,这不是在家里,不要乱说话。”
“乱说话?当初你说……是因为善皙从小在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聚集地长大,得天独厚,有与生俱来的天分。”
“可是,我还是你的亲生女儿呢,世界冠军的女儿,是不是更有天分些?更何况,她从小练古典,真正从小练拉丁的人——是我!”
“当初你把我舞伴给她之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舞伴,跳拉丁的男生实在太少了,更别提跳得好的。后来没办法,只有男女步都练,但是……国标职业赛只能男女搭档参加,我不得已只有选择了摩登,因为跳摩登的男生多一些……”
“这些,你都不知道!”
肖可沉积已久的怒火不经意间点燃。
好似点燃引信的,是她母亲对善皙的关切眼神。
真诚、纯粹、温暖,是她二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
她得爆发,发泄不满,不然沉甸甸的郁结会压得她喘不过气。
“注意仪态,这些回家再说。”
高老师板着面孔,冰冷语气消融些许。
原来她印象里懂事乖巧资历的女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怨言。
“妈妈……你是我妈妈……不是别人的……”
肖可低声啜泣,扯了扯高老师的裙角,顽强而脆弱。
此时胡慕萦在别墅书房办公,只剩善皙和谢紫婴两人观看这场苦情大戏。
如果真的是这样,肖可还真有些可怜……
可怜的原因还跟自己有关,又没有足够立场插手,只有转移话题化解尴尬。
“来来来,烤包子好啦。”
作为当事人的肖可,却没打算下台阶。
她抬起一张被泪水浸湿的脸,眼线随着泪水流淌,如两条暗流。
“善皙,你知道被人屡次三番抢走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感觉吗?
“够了!”
一向优雅凝重的高老师高声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