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对话被景驰打断,此时见那两人客套完,明娪又问道:“曲秀,你住的是哪家客栈?”
曲秀闻言看向明娪,眼中满满的嫌弃,“呆妹妹,什么时候见过我住客栈?”
明娪撇了撇嘴,这才想起来,曲秀此人颇为挑剔,每每离家,自然有各地官员接待这位大少爷,不会令他沾染风尘。
“怎么样,几位若是在这里住得不舒适,即刻随我拜访尹大人,有我在,他定会招待的。”
景驰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不必了。”
说到这,曲秀倒是想起来一件正事,“对了,说到住宿这事,我倒想问问,就我抓着那个贼,也不好一直绑在身边。如果只是偷了画,你们若无所谓的话,我便将他扭送官府算了。”
明娪与景驰对望一眼,皆是神情深沉。
这贼人有所谓,非常有所谓,绝对不能当做普通贼匪送去官府完事。
“怎么,这里面还有事儿啊?”曲秀的眼珠来回转了转,低声问道,“难道他偷的,是那种画……”
“你这满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玩意?!”明娪捶他一拳,恼火不已,“其实是……”
她是想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讲给曲秀听,但转念想起方才自己正是准备提起此事,便受了景驰打断,如今想来,他好像是故意的。
想想也是,遗诏之事事关重大,还关系着景大人,似乎是应当仔细斟酌再说。
于是明娪又只能转头问向景驰,轻声问道:“这个可以说吗?”
景驰虽然对曲秀此人颇有成见,但对他爹曲大人的刚正忠心还是信得过的。
更何况如今他们三人的境地确实危险,确是十分需要帮助……
思虑片刻,景驰对她点了点头。
明娪欣然一笑,说话间便拽着曲秀上楼详谈。“此事不宜在此讨论,你跟我上来。”
“哎……”眼看着二人就如此飞快上楼,紧闭了房门,景驰欲言又止,眼神满是苦涩。
说好的陪他去看郎中换药呢?
头上传来软软的触感,景驰回头,看见景莹一副小大人模样,正用自己的小手轻抚他的头顶。
“你作甚?”
“哥哥,别难过,我陪你去换药。”景莹和声安慰。
“谁难过了?”景驰站起身来,在景莹的扶持下缓缓出门。
“那个曲公子……”
“怎么?你知道他?”
“知道啊,他……”景莹迟疑了好一阵,喃喃道,“算了,我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说这些了。”
来到房间,明娪与曲秀仔细说了从云石到绛州这一路的曲折,再说到昨日为何会被那贼人盯上,误会她身背的是那要命的遗诏……
“啧啧……”曲秀听完,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明娪知道他这人向来是神情比话语先行,着急道:“有话就说!”
曲秀又敛了敛衣襟,才幽幽道:“想不到这一年半载的你飘荡在外,竟然还愈发出息了,不仅敢和乱臣贼子当面对峙,还能让大学士家的佳公子都沦为裙下之臣……”
好酸哦。
“哪来的裙下之臣?污言秽语。”明娪恨不得飞过去一掌打掉他头上那朵蔷薇。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曲秀,也不能指望他嘴里吐出好话来。
纵然恼火,她的脸颊还是羞红了半边,甚至还不要脸的支支吾吾问道:“我、我不是同意你的言辞,但但但就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得出这样的错误结论的?”
“这还不明显吗?方才你拉我上楼时,那位景大公子的眼神一路死黏着就差跟进门来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就这?!
明娪的心又沉了底,幽幽道:“你不知道自己这打扮有多惹眼吗?我看他是看你才看呆了吧。”
“真的吗?”曲秀的丹凤眼骤然睁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明娪简直要崩溃,“……我让你说正经的!那个一路追踪我们至此的贼人,该怎么办?!”
“嗨,这多简单啊!待我先找间小黑屋,使出雷霆手段,将那贼人严刑拷打一番,让他供出乱党余孽所在,然后再派两个精干的家丁将这只剩半口气的小贼送回京城缉拿归案。这也算是我的大功一件,我爹知道了会很欣慰的。”
曲秀一番豪言壮语,说到最后自己却没了底气。
“不过我对于严刑拷问这事儿,手比较生,可能不如诏狱里那些大人们来得得心应手。若是直接将这人五花大绑了送回京,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明娪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劝他还是行第二条路吧。
“那便这么定了,秀秀你可真是太有用了!”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明娪挺开心,不免拍了几句马屁。
曲秀却难得对她严肃起来,正色道:“呵,不是我说,就你们这三朵不知世道险恶的金枝玉叶,在云石都与宁王的死士正面遭遇了一番,如今竟还是这么不上道,不仅不请求官府保护,身边连个护卫也没有!我告诉你。这也就是你们走运,没在碰见本公子之前就丢了小命罢了。”
或许是因为被眼前这姹紫嫣红的娇贵公子嘲笑,明娪不免有些赧然,想起自己好歹也算是旅途经历颇丰,想要为自己辩驳一番,却又发觉,原来是从前一直有云遥在自己身边保护啊……
至于景驰,虽然也算是个有些拳脚能耐的书生,但处理此等危局的经验恐怕只同景莹一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