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
那人也戴了帽子,还戴了口罩,黑色的。
个头不低,身板也算魁梧,毕竟瑞和选拔保安是有形象要求的。但相由心生,如今驼着背端着肩,帽檐压低,眼神鬼祟。
他先是瞪了眼烟头,确定这是个没什么攻击性的宠物狗,再看何唯,自上而下打量了两遍,才摘掉口罩,第一句是:“钱呢,带了吧?”
何唯冷笑。
“真相呢?我得先看值不值?”
“五万块不多,要不是我最近手头紧……”
何唯平静道:“我说过了,先听真相,五万就不是钱了么?”
那人像是没想到她还挺能讲条件,挠了挠头,“我只知道那个人姓胡,跟我接触的是他手下,先给定金,让我在姓周的车上做手脚。”
何唯皱眉:“说具体点,什么手脚?见过的,体貌特征,打过电话的,声音特点,你不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就当你是真凶。”
接下来,这个叫张武的男人说出前因后果。
他因为失恋情绪低落,被朋友拉去打牌散心,不想沉迷其中。事发前一段时间手气不顺,输了不少,熟人中没处可借,牌桌上认识的一个人给他一张名片,是个财务公司。这种所谓公司他听说过,不敢轻易招惹,但还是抱着几分侥幸打过去咨询,借钱利息不低,见他犹豫,那边说正好手头有个单子。
如果他能做,一口价三十万。
只需要弄坏个刹车油管。
他当然知道这事的利害,要出人命的,几经犹豫,还是铤而走险,毕竟还不了债也是要出人命的。先拿了定金,“事成”后对方付了余款,并让他出去躲个一年半载。他去了外地,每天足不出户,打游戏度日。
直到有一天,半夜有人撬门,开始以为是毛贼,交上手后发现不对,他反应过来,这是要灭口。拼尽全力逃出来,财物都没来得及带走,很快又发现有人跟踪,他穷途末路,抱着要死也抓个垫背的心态拼了,对方招架不住,老实交代自己只是个私家侦探,有人要找他。
何唯边听边分析,如果是周熠在别处的仇家,不一定非要在瑞和停车场下手,分明是嫁祸。而这人分明是被设了局。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男人伸手,她往旁一躲,“我建议你去自首,那次车祸虽然严重,好在没出人命,主动认罪还可以争取从轻。”
“那就不用你操心,知道你老子是清白的不就够了。”男人一把夺过钱袋,扯开抽带低头看,生怕少了他的。
何唯厌恶地皱了下眉,带了烟头就要走。
那人忽然说了句:“等等,好像少了点。”
何唯转身的同时,意识到不对,那人两步上前,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刀尖锋利,明晃晃地指向她。
何唯心中大骇,尽量镇定道:“五万一分不少。”
对方嘿嘿一笑,“我是说,五万少了点,把你身上首饰都拿出来。”
何唯淡定道:“我没戴首饰的习惯。”
“是吗,那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只是个不值钱的东西。”
对方狞笑,“别糊弄人了,拿出来。”
他一改刚才的谨小慎微,眼神变得直白,还多了几分下流,“你不主动交出来,我就要搜身了,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何唯忍住恶心,左手往下拉外套拉链,右手往里探,那人盯着她的手,目光专注而贪婪,她低声喊了句,“烟头,上。”
烟头猛然往前蹿去,栓绳环套一挣即开,那人下意识后躲,何唯右手拿出来,手中握一个小瓶,按下的同时,喷出一道强力烟雾,情急之下有点偏,但男人还是惨叫一声,匕首也差一点就脱手。
烟头抓住机会,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男人刚骂咧“臭婊~子”,又哎呦一声,大骂“小畜生”,手中匕首往下扎去。
何唯怕烟头受伤,冲他后腰就是一脚。
男人被踹了一个趔趄,何唯又踢出一脚,想要踹掉匕首,想象与现实果然有差距,这回人家有防备,躲过了。男人只伤了右眼,慌乱过后也镇定下来,一手死死攥着钱袋,一手挥舞匕首,招招狠毒。
烟头一次次跳跃,咬住钱袋又被他挣脱。
何唯见势,喊了声:“烟头,撤。”
她拔腿就跑,烟头放弃对钱袋的执着,默契地跟上。
何唯几个月来每天跑五千米,腿力矫健,自信能以冲刺速度跑回停车处,可她没跑上十米就戛然而止,烟头也汪汪大叫,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也更加令人心惊。
前方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
从路边树林里,又走出一个,手里夹着烟。
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13
第51章 卷土重来
何唯回头,身后那个家伙也站定,右手伸直,举着匕首,帽子在混乱中掉了,右眼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分外狰狞。
还好,至少他身后没再冒出一两个人来。
何唯看一眼烟头,它仍盯着面前那两个,专注而警觉,长毛下肌肉绷紧,仿佛忽然间高大起来。她心里又恐慌,又温暖,反而顾不上懊悔。
她低声说:“烟头,咱们今天一定能回去。”
她想好了,就从保安那边跑,她和烟头分别从他左右跑,让他顾此失彼,但问题是,这样就离车越来越远,但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也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