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何天奎在身后说:“小唯,你知道爸爸做这一切……”
何唯接过:“我知道,是为了我好。”
谈判过后,何天奎进了冥想室,这一番交涉,足够他平息个大半天。
何唯进了画室,找来气泡膜、防水纸,认真打包那幅射击作品。她没用人帮忙,来回几次,把需要的东西都搬进车里。
天气阴沉,云层压低,上车的那一刻,似乎有雨滴落在脸上。
她用手拂去,坐进车里,手握方向盘,至少这一刻,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
到了周熠那里,他出来帮忙,轻易搬起那幅画,把它放到客厅,拆开包装后,他仔细端详,问:“有名字了吗?”
何唯随口道:“就叫’释放‘吧。”
他看了她一眼,问:“感冒好了?”
何唯没说话,摘下挎着的画板。
她一板一眼地说:“我没想要放弃雕塑,但是停了这么久,捡起来有点难。以前每天都要画素描练基本功,现在提起笔手却生得很。”
周熠似笑非笑:“所以呢?”
她看向他:“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就知道你对我身体感兴趣。”
他像是做了一番思量,才下了决心般说:“要脱~光了吗?”
何唯咬下唇,“不用,脱了上衣就行。”
外面起了风。
何唯看了眼窗外,那一丛红蔷薇正随风摇曳,有得开到荼蘼,有的含苞待放,这一场风雨过后,不知道有多少朵花要香消玉殒。但这一刻,也是它们最娇艳、最绝美的的时刻,刹那芳华。
她低头,检查铅笔。
笔尖划过指腹,尖锐却不疼。
身后一声轻咳,“我准备好了。”
何唯缓缓转身。
有一种直面强光源的不适感,她忍住,不动声色地走到画板前。
周熠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左右环顾,没话找话,“用不用开灯?太暗了。”
“你先坐下,我看看需要什么样的光线。”
她去研究墙上的开关,一回头,忙说:“要转过去。”
周熠一愣,面露难以置信,还有点气恼。
何唯咳嗽:“我没说要画正面。”
周熠磨牙,欲言又止,转过去。
何唯轻笑了一下,按下开关。
只开了壁灯,淡黄色的柔光照在他身上,麦色的肌肤,肌肉分布合理,肩头和手臂肌肉自然起伏,线条流畅,彰显着男性力量,打上光,自然就成了一副绝佳的油画。那只鹰的面貌没有全部呈现出来,被它主人的阴影所阻挡。
看得清,又看不太清。刚刚好。
那鹰眼倒是一如既往的锐利,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
何唯在画板后坐下,开始第一步,勾画出轮廓线。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17
小蜗牛的梗,第五章,紫藤花下的对话。
第55章 执迷不悔
周熠觉得很奇怪,外面风很大,从他这里能看见花枝摇晃,听见秋千椅吱吱嘎嘎的响。但还是能听见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一下一下,如羽毛拂过心头。这种感觉,有点微妙,也有点难熬。
他忽然出声:“这样我抽烟也没事了?”
“嗯。”
“怎么没把烟头带来?”
“……它负伤了,鼻子被玫瑰刺扎了。”
“臭小子,欠修理了。”
“我已经教训过它了。”
过了会儿,何唯开口:“你为什么要给它起这么个名字?”
“你不觉得它颜色很像烟头么?而且这东西遍地都是,起个贱名,好养活。”
何唯手中一动,想到他的名字。
星光熠熠,熠熠生辉。都是跟光有关,可他却把自己染黑,始终隐匿于黑暗中。他坐在吧台后的阴影里沉默地喝酒,他在瑞和期间极少公开露面,把出风头机会拱手让人……以前不曾留意的,悉数冒出来,像是竭力为那个结论做佐证。同时也证实了她对他的确更上心,大小事都记在心上。
可是,这样低调的他,又常常高调,开着张扬跋扈的车,在街头公然打架,在众人前卖弄功夫,把自己暴露在镜头前……为什么?
他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何唯回神,答:“因为我爸问了。”
何天奎回家时,烟头站在门口汪汪叫,一副看家护院的姿态。
何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一直没提过它的存在,如今只好说是惊喜。何天奎对狗不反感,以前就经常逗弄布丁,对这种中型犬更是偏爱,只是一听名字就皱眉,“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儿?”
何唯急中生智,说出的居然跟周熠刚才的答案如出一辙。
看得出,周熠对何天奎的抵触,一提他就兴致索然,不再说话。
何唯始终没能再下笔,因为画画讲究“心眼手合一”,此刻眼睛盯着目标,心忽上忽下,手微微发抖。
周熠耳力了得,听不到声音,他没动。
过了会儿,似乎又有别的声音。他敏感地回头,一眼对上何唯的视线。
那眼神让人心头一震,饱含情绪,却让人无法辨别,因为隔着一层水光。
何唯立即别开眼,试图掩饰。
周熠已经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