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楼离北门不远,楼内很安静。
偌大的学院楼,因为这份安静,甚至显得有些渗人。
姜可笙上到二楼,在一声铃响后,才听到小声的熙攘。
A大和她以前的大学一样,晚课最晚都是九点五十结束。
刚刚还死一般沉寂的大楼终于有了些人气儿,阴森感也减弱不少。
姜可笙循着声音过去,却发现站在讲台上收拾公文包的,不是季昀。
不时地有学生从她身边经过,偶尔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拿着手机,一边打开微信,一边凭着记忆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拐了个弯。
这边走廊的灯都已经关了,只有最尽头的那一个房间,门缝透出微弱的光。
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姜可笙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走向那个门口。
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着的,她从门后悄悄探了个头。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正端坐着,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速地敲击。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披了一件休闲西装外套。浅灰色的衬衫减淡了正装的沉闷,银色的袖 * 口微微反着光。
认真工作的男人,在此刻似乎和多年前她偏爱的侧颜,重合在一起。
只是比起从前,他的侧脸消去了些儿时的稚嫩,棱角分明。
姜可笙扯扯嘴角,刚想活动一下脚腕进去,刚刚还在看屏幕的男人已经微偏过头来。
他看着她,似乎毫不惊讶她会出现在门后,还是以这样只露出半个头的滑稽样子。
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旷的房间内只剩时钟走针的响声。
一声一声的,连带着呼吸都一起变慢。
即便是被抓到偷看的视线,姜可笙的心态依旧稳如老狗。
她将长发拨到肩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大大方方:“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紧接着,是个淡笑着微微的颔首:“实在不好意思。”
语气像极了接触很久的朋友。
这样的想法突然在季昀的心底冒出,却又迅速被压了下去。
毕竟他和姜可笙的这些年,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站起身将电脑合上,他讲了一下午课的嗓音含着砂砾:“没事,正巧我有些文件要处理。”
姜可笙垂下眼,又抬起。
她从包里找出那份档案,走到办公桌边:“这是李总让我送的文件。”
季昀看着她,半天没有伸手。
他突然觉得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以前风风火火的女孩长成了优雅自若的女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再也没有了躲闪。
即便只是过去小几年。
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谢谢。”末了,季昀才只能干瘪地吐出两个字。
之前设想的情景对话,没有一套能用得上。
把文件整齐地放进手提包内,季昀从桌上拾起钥匙:“你怎么回去,开车吗?”
平淡的问句,听不出来任何的倾向。
“今天限号,应该坐地铁或者打车……”姜可笙先一步走出办公室,向外探出头的同时,腿又下意识地向后缩回,右手摸向旁边的墙。
整个学院内已经全关上了灯,包括她刚刚借着光亮来的方向。
“这边的灯怎么关上了。”下一秒,他的声音在背后上方响起。
黑暗中,两只同时摸上开关的手,重叠在一起。
他修长的手指覆着她的,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指甲边缘。
久违的电流与酥麻,从指间一路直入心尖。
没有人反应很大地抽回手或是躲开,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走廊的壁灯被打开,昏暗的小灯反而让整条走廊,添了一份说不清的旖旎。
姜可笙收回自己的手,没有转身:“嗯?”
他们离的很近,即使没有相互挨着对方,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似乎向后稍错一步,就能贴近他的胸膛。
“我来的时候是把这个壁灯打开的,估计楼内保安晚间巡逻的时候,随手给关上了。”季昀也收回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眼底却暗了下来。
他和姜可笙并肩走去楼梯间:“走廊太黑。”
她怕黑,所以他在院内下课 * 之后,将经过的路上全都打开。
倒不是专门记起,只是想到她会来,自然而然地重复习惯。
甚至是打开电脑里从未发出的故事,删删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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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入秋早,晚上已经有些凉了。
姜可笙前两天出差时,B市又下了一场秋雨。平时又是开车出行,对夜间的气温没太大感觉。
刚一走出文学院的大门,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鸡皮疙瘩全都起立。
手刚摸上自己的手臂,一件还带着余温的西装外套就已经披在她身上。
“吃过晚饭了吗? ”季昀又将领口替她调整一下,“前面有一家面馆,有些像是以前南华对面胡同里面馆的味道。”
剪裁合身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季昀以前就偏爱衬衫,对于那时瘦削的少年,宽大的T恤总显得有些邋遢。风一吹,布料就像破布一样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
如果说那时的季昀是干净清秀的少年,那此时的他更多了成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