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听在与秦楚河离婚后,改嫁了吗。
这个想法,让朱涵稍稍放下了心。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如过眼云烟一般,消失在她的世界。
过不去的人是秦楚河。
自那次商务晚宴开始,不,抑或是更早前在餐厅瞥见的那个背影,都让他难以忘怀。
紧接着,秦楚河接二连三的反常举动,让朱涵危机感越来越强。
云听奖学金的设立、蓝仲律所的简介、以及京大生科院的投资意向书。
奖学金和律所她还有迹可循,问题是这个京大生科院,到底是从何而来?
朱涵满心疑惑,派心腹彻查此事。
调查结果,令她瞠目结舌。
——云锦书。
姓云,今年二十岁,生于十二月。
这个姓氏,这个年龄,这个时间点,再加上女人的直觉,朱涵几乎是在瞬间确定,云锦书,是秦楚河的亲生骨肉。
当年的云听,是怀着身孕离开的秦家。
这个消息,对朱涵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二十年间,风云诡谲,物是人非。
秦韦升于一年前逝世,伟达由秦楚河全面接手。朱氏也今非昔比,甚至需要仰仗伟达这棵大树,才能安然度过风波。
朱涵手里没有了筹码,背后没有了靠山。
再加上,秦楚河一周前临时出国,时间与空间相隔,给了她肆意妄为的可乘之机。
最终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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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漾朝他走来的这几步路的功夫,那段不堪提及的往事,如尘埃般盘旋落定在秦楚河的脑海。
他悔不当初,可当初一去不回。
池漾走到他面前,澹然若定地看向他。
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惊慌失措,和声嘶力竭。
人们常用时间来重塑一个人。
可真正能够重塑一个人的,向来不是时间,而是时间里的那个自己。
“聊聊吧。”池漾主动开的口。
秦楚河跟在她身后,踏上天桥。
池漾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长至小腿的黑色伞裙,一袭长发垂在肩后。
秋风渐次拂过,吹得她发丝微扬,裙摆微荡。
秦楚河看着她的背影,心口一塞。
二十年前,她跟在云听身后,离开秦家时,还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小姑娘。
如今,时光匆忙掠过,她在他缺席的这二十年里,早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卓尔不群。
可他关于她在这二十年里的记忆,全是空白。
池漾依着自己的步调往前走,也不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
秦楚河忽然有些感谢她这份“恰如其分的冷漠”,好让他,有机会可以好好地看看她。
天桥对面有一家茶馆。
老板是个年逾六十的老人,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墙上挂着个电视,左上角一个新闻频道的标志,但他也不看,只是听着。
迎客的是一个年轻人,池漾点了壶茶,在窗边找了个座位坐下。
还没到饭点,所以没什么人。
静谧古朴的茶馆内,白雾袅起,茶香萦萦。
池漾看着对面这个男人,语气无波无澜,长驱直入:“今天为什么过来?替你夫人求情?”
没有讥诮,没有嘲讽,没有奚落。
只是平淡至极的说出这样一个可能。
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她一定会尽己所能,让秦楚河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不会给他任何,接近云锦书的机会。
“南南。”秦楚河嗓音低哑。
“我叫池漾。”她驳得果断坚决。
秦楚河敛下眉眼,语速低缓:“我刚从国外回来,朱涵的所作所为,我是真的不知情,她也不值得我求情。”
池漾唇角微勾,没说话。
果然,还是如二十年前一样的,铁石心肠。
“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见见你们。”
“我......们?”池漾横眉冷对,“这个‘们’字从何而来?”
提及这个问题,秦楚河心虚无措,只好捡着能说出口的话往外说:“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你妈妈当初是怀着身孕跟我离的婚,才知道云锦书其实是......”
“哦!”池漾强势打断他的话,眼底淬着刀锋,直冲冲地刺向对面,“所以呢?”
“我知道你对我有恨意。但那个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那时候我在秦家没什么话语权......”
“没什么话语权?”池漾轻笑一声,语气满是揶揄,“你批评起自己来,用词还挺含蓄。”
秦楚河看着她面若寒霜的脸,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贪权好利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玷污了话语权这个词。”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爷......”感受到她警告的目光,秦楚河换了个叫法,“秦韦升已经于一年前去世,现在伟达集团,我是最大的股东,我可以做所有决定。所有的资产与权力,我全部都......”
“所以......”池漾实在是听不得他这种自作聪明的混账话,眉梢一扬,讽刺意味十足地问,“你敢不敢做一件事,是以一个人的死亡为前提?”
秦楚河目光含愧:“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我只是希望给我个机会来弥补你们,好吗?”
“好。”池漾答得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