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惹有些摸不清温时衡如今的性子,怕他迁怒了厨娘,便撑着精神头说道。
温老夫人挥挥手便让厨娘下去了。
“你便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他莫名的有些生气,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他的情绪,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同他没有半分干系。
但是此时此刻,他胸腔之中却充斥着多番情绪,不断在游走。
“没事啦,我去年也曾不小心吃下去几颗花生,起的疹子一晚就下去啦,也没有落疤。”
她掌管铺子这几年,很多事都是自己动手,平日免不了磕碰,幸而她皮肤底子好不容易落疤。
“若是今日这饭菜中所下的是剧毒呢?”
他这样的反应却叫玉惹猜不透,她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头不知自己应该回些什么。
“怎么会有剧毒?”
她才不信。
两人竟是陷入僵持状态。
“瞧瞧,还是衡哥儿细心,我个老婆子竟是也不曾发现。”
温老夫人多年来独自支撑着鸿盛斋与温家,眼光很是毒辣。若非如此,寻常人谁敢让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去掌管铺子?
温老夫人半眯着眸子,似是从衡哥儿身上瞧出了几分猫腻。
“玉惹,还不快谢过衡哥儿,若不是他眼尖又舌头敏锐的找出花生来,明日说不定得多严重。幸而今日只是吃了几口。”
“谢谢衡哥儿。”
她坐在竹木椅子上,唇角浅浅酒窝好像盛放了一整个春日的湖水。
桃花眼上扬分明带着媚态,却又不见张扬。
“嗯。”温时衡冷声应道。
两人方才所发生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郎中很快就来了,几番询问之下开些药方,清叔将他送出去。
“这几日的饮食定是要格外注意,一定要清淡为主,不过汤品一类的可以加些荤腥。切记,不可过度的劳心费神,需静养两日。”
“多谢郎中。”
玉惹道。
清叔将郎中送出去后,便让人去抓药,回来赶紧熬上。
等他弄完这些,进了里屋之后,却见老夫人垂眸盯着他看。
“清叔,今日是否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温老夫人疑惑道。
清叔怔愣片刻,带着满脸不解与疑惑。
温老夫人用眼神示意他,清叔才终于顿悟。
“今日该到龙山寺进香。”
似乎有些明白老夫人的用意。
“瞧我这老婆子,如今记性果真是太差,竟是连这一桩事也忘记了。年年,随我一同去龙山寺可好,山脚下有许多好玩的。”
“祖母,那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嘛。”
年年面色白皙,唇粉嘟嘟的,说话声音也软绵绵,委实可爱。
“小祸害,你想要什么祖母都给你。”
温老夫人伸手捏她的小脸,笑骂道。
“玉姐姐!我要跟祖母出去玩咯!”
清若备好马车,老夫人带着年年的手往外走。整个内室之中,忽然便只剩下了温时衡与玉惹两人。
玉惹有些头晕,便躺在床上迷糊着。
美人微闭着眼,面色透着红粉,肤不施粉黛而白,唇红润水光状,只是眉头微蹙。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她发烧也同现在一般,躺在床上,眉头皱着。
过去的事便渐渐如潮水涌到他灵台。
“衡哥儿,往后玉惹便要住在咱们家了,你要好生照顾她。”
那时他正在书房看书,被喊了出去,站在日头底下,阳光微刺眼。他的祖母笑盈盈的说着,身后还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还没有等到说几句旁的话,那小娃娃竟伸出抱住他肩头,甜甜的喊他哥哥。整个肩头都被一阵温热所笼罩,是他多年来都不曾感受过的温度。
他自小便性子寡淡,刚出生时便差点死掉,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整个温家都是一尊玉做的瓷娃娃,轻易不能碰,生怕将他碰的犯了旧疾。
周围的人都将他保护的极好,温老夫人更是日日不离的跟他身旁,就算是他有心想要同别的小朋友玩耍,竟是也没有时机。
后来逐渐长大他身体越来越好,不必在那般小心谨慎的活着,却也不喜欢有人靠得太近,更不必提拥抱这样的肌肤相接。
“衡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呀。”
“衡哥哥,你瞧这个娃娃是不是很可爱,我好想把它抱回家呀。但是要花好多的钱,钱妈妈说不能花婆婆太多钱。”
“衡哥哥,你看这个酥糕,真的好好吃,要不要来一口。”
起初,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左不过是多了个聒噪的小丫头在身旁,叽叽喳喳的竟是比前院里养的那只乌鸦还要话多。
后来,他家中出了变故,两人在那破庙里待了很长一阵子。也是她精心照顾,她待他的那些温暖帮助他从最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叫他觉得这世间也并不是空空洞洞,也是因为她,他才生出无边勇气去奔赴雍州拜望老先生为师,埋头苦读这整整六年时光。
从门口位置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听声音玉惹就猜到是谁。
“玉姐姐,玉姐姐,我险些忘记这个!”
她迈着小短腿跑进来,胖嘟嘟的小手指死死抓着糖葫芦,生怕它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