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留不住,但想着至少试一试。
哪怕她只是个ji女。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水到渠成,男人带她一块见识过几次宴会,那是鸨母也没有办法参与的等级。
piaoke与ji女之间该有的,最终都有了。
“要是我们有了孩子,他该叫什么才好?”汉娜躺在凌乱的床铺中央,抚着小腹问身旁的男人。
“我们不应该有孩子。”男人轻拍她的脸让汉娜乖巧,他已困觉,但最后一点神智还在。
“诺亚,你的长子,希望他叫什么?”
她早就不是刚来时会因为见到不该见的场面害羞的小姑娘,汉娜娇磨痴缠,得到了她要的答案。
“……维纳……克。”
男人睡去。
汉娜没听清,只记得是个“v”开头的单词。
噢,好吧,剩下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那他们的孩子叫维斯帕好了,汉娜甜蜜地想。
可惜还是没有留住他。
男人听凭家族的安排在皇城常住,听说已投身于教廷的事业。
同处一城,再也不会来她这儿。
男人留给汉娜的唯一印记,是她偷偷瞒着鸨母保住的孩子,宽大裙撑遮住臃肿的身材,等临盆时只装作生病,随便找了一处医馆买通医生将孩子秘密生下,寄养在一个洗衣妇家中。
是个不受父母祝福而出生的孩子。
汉娜一个月内会去看那孩子五六次,直到……
皇城中那桩灭门惨案的发生。
汉娜的身份最容易打听消息,她的老客人醉酒时透露过一二,真要清查起来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她决定带孩子逃跑。一逃就逃去了西林。母子相依为命,汉娜重操旧业,做起见不得人的营生。
哪怕汉娜的容颜还未老去,但带了个孩子,生意总不如别人。
她从来都不敢向孩子提起父亲的事。
“他死了。”汉娜说,“公爵大人好不容易看上了你的天赋,你就当我也死了,大人要你怎样,你就怎样,不要回来,不要说想家。你该想着的是如何侍奉好安斯艾尔家的少爷,维斯帕,听懂了没?”
“你没有母亲,更没有一位做ji女的母亲。”
“不要回来,别来找我,更别想我,好好一个人过下去。”
男孩点头:“知道了,妈妈。”
安斯艾尔公爵是汉娜凭运气遇上的客人,这辈子不会有更好的事了。
他买走了维斯帕给儿子作伴,承诺将来送他上学,给维斯帕·罗兰编造一个清白的身份。
这孩子以后就是给安斯艾尔卖命的家仆。
对汉娜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能受到良好的教育,还能和公爵的孩子一同长大,是她儿子从哪里捡来的好运气!
做什么不比做一个ji女的儿子,跟她一起受人白眼,在肮脏污秽的环境里长大强?!
汉娜站在妓馆的门前给儿子送别。
她想,这孩子才几岁,应该没几年就会忘了她吧?
“妈妈,再见。”儿子坐在马车上,茫然稚幼的小脸褪去天真,在朝她告别。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但母亲告诉他是去过好日子,比天堂还要好上几千倍的好日子。
“再见,维斯帕。”汉娜笑着朝儿子挥手。
等马车消失,她提裙回房,瞥见桌上公爵留下的那一袋子钱,当年风餐露宿连夜逃命都没掉一滴泪的女人忽然蜷在桌角泣不成声。
那个男人留给她的,终究什么都没剩下。
她哭着哭着忽而笑了。
至少她的儿子不用再受人鄙弃,漂泊无依。
……
“可汉娜·罗兰没想到,自己告诉儿子的一切,他都一直记得牢牢的,从来不敢忘。”
维斯帕仰头,痛苦地闭眼靠在椅背上,他没有力气再去面对呈现在他面前的事物。
“而她的儿子信守承诺,再也没去打扰她。”
被好好打包起藏在他刻意忽视的尽头,现今却要被血淋淋地挖出、撕开、平摊、暴晒。
“不论如何,赶在当事人临终前最后一刻凑齐了当年的故事,某种程度上也算幸运。”
文森特结束叙述,将酒杯中最后一点液体饮尽。他觉得命运莫名可笑,自以为忠贞相爱的父母,背后各有不平静的波澜。
他唯一庆幸的是海伦娜当年如果没有碰见爱德文,瞧见了这条世上最诱人的捷径,她绝对不会去依附任何一个人。感谢他的母亲凭着天生的狡诈在沃利斯立足,又借着后天被逼出的泼辣得以长久生存。
依附于人,无异于将命运的选择权交予他人。
文森特不知道如果海伦娜也走上与维斯帕母亲同样的道路,如今的自己会怎样。
恐怕会在某个角落烂成臭虫吧?
“感谢遇见你,哥哥。”文森特语调轻缓,面目良善温柔,说出的话恶毒万分,“任我机关算尽也想不到,能有另外一个人与我共同分摊弑父之罪。”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维斯帕浑浑僵僵起身,脚底虚软,他的不堪被人扒了个干净利落,最后还被扣上了一个天大的罪名。
他的大半人生几乎被颠覆。
“请允许我回去休息一会,抱歉……”维斯帕晃晃脑袋,低声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