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目轮转太多年了,第一回 不用受阿克图索所限肆意使用力量的感觉真好。
不枉你耗尽性命拼死一搏。
你简直要拍手称庆。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状态是震惊,现在已趋近瘫软。你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观赏各位尊贵上位者的丑态,要么脸色惨白,瘫成烂泥,要么强撑着一股气,暗暗咬牙还不肯死心。
在你一松一弛猫逗耗子的打法中,西林贵族们的心理防线渐趋崩溃。
各色神态吸引了你的兴趣。
你现在忽然明白,相比于权力,人类才是最有趣的玩具。
将一群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宛如神明的感觉着实不错。
殿门大开,一队侍从端着红茶与点心依次为各位列席者添置。
“昨晚宴饮稍晚,所以,在诸位发表想法之前,我最后再给你们一小会时间来决定自己的立场。”你拨弄新染的指甲,故意修作尖锐的模样,用丹蔻染出鲜红血色,模仿哪个已经不在的人,“西林的天气转凉,不一会等茶温了,还请各位告诉我答案。”
今早你特地让萨拉为自己换上一袭肃穆庄严黑金礼服,黑纱披帛缠在臂间,将妆容画得苍白无色。
几日不觉,镜中容颜消瘦冷峻,失去了少女应有的天真。你一手抚上侧脸,尾指恰含在唇间,惨白与艳烈两相对比,极致寒艳。
你盯住镜中人默然怔神。
“……哥哥。”
你伸手触碰镜中人,她亦冷面相对,与你的指尖在镜面相触,却始终隔了一段距离。
“这一回,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你看吧,我会活得好好的。哪怕其他人都死了,我也活得好好的。”
已经没有人会时时刻刻庇护你了。
瑟尔维娅不能随意插手人间纷杂,你只剩下一个人。
黑发的祭司无声凝望着巨书中的影像,眉目眷恋悲怜。
不需要,伊薇尔。
不要逼自己做不愿意的事……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身侧孤寒、空有权势的恶魔。
伊薇尔……我从来仅希望你平安长大。
你以茶匙舀了半匙红茶,微微前倾细品。
温凉。
侍女递过餐帕,你在唇上轻点数下递回,这一道茶的使命便结束了。
“如何?”
眼神却望向左手位第一人,安斯艾尔老公爵。
安斯艾尔一系的贵族们躁动起来,他们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彼此事情似乎有变。以莱斯特为首的另一系表面端坐,私下正不动声色以眼神交换信息。
是的,你昨晚提前拜访过了安斯艾尔老公爵。
第二次开会前,你决定首先博得安斯艾尔的支持。
作为九周目三易其主的墙头草,他确实最容易变卦。可反过来想,他们的支持也最容易获取不是吗?
你还需要他们来牵制莱斯特,这件事唯有安斯艾尔家能够办到,也只有他们乐意干。
九周目你赠予莱斯特的证据大礼包,该留给你自己来用一手了。
比尔护送奥尔德里奇前去古堡之后一点没闲着,照你给的线索顺藤摸瓜去了西境马迪尔堡。
神侍果真与众不同,你抚摸过乌鸦的脊背,奖励性地拍拍它的小脑瓜。
比尔日行千里,按照维斯帕生前留在马迪尔堡的行踪,找到了安斯艾尔家派去接替他与精灵们做生意的家伙,收集他们家在西境擅自售卖潘多拉之果的证据。
西林境内已有潘多拉之果出现的影子,一旦将食用潘多拉之果成性的风廷之所惨况曝光:瘟疫肆虐,蔓延过一座座城市;患了梅毒的人全身溃烂,像只僵尸随地爬行;城中住户财产空虚,连税都收不上来,更妄谈征兵……
那么,安斯艾尔霍乱国家的罪名再也洗刷不清。
但只要安斯艾尔家愿意积极出兵,你可以不计前嫌。否则,将其荣誉全数收回,虢夺封地,驱逐出境。
“要是您成了荣誉扫地的叛国者,谁会接纳您呢?难道您指望兰顿会收留助分离他们领土一臂之力的人?我十四岁时西境叛乱,这果子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现任兰顿教皇太清楚了。去动乱的兰顿边境流浪,去阿塔纳与沙漠野人为伍,还是继续苟且偷生,以私兵自立为大盗,去海外卖您的毒果子呢?”
窗外月明,你在安斯艾尔老公爵所在的寝卧内悠然踱步,偶尔抬头望向窗外,评鉴月色晕漾之态。
室内静寂,烛火噼啪。
他昨晚没有给你答案,你当然不可能屈尊来等他的答案,径直回王后的寝殿休息。
要求人的是安斯艾尔,不是你。
安斯艾尔老公爵在你的注视下苦笑一声,慨然叹息:“终究没想到兰顿莱诺家的女儿如此有手段,殿下藏了这么久才露出真面目,我佩服。”
“您谬赞了。”
安斯艾尔老公爵站起身,他俯视对面的艾利克,长桌上的阵局一时改换。
年幼的艾利克·莱斯特无意识伸手整理好自己的领花,面色一分分认真起来,冷了面孔,无畏回视。
莱斯特家尚武的传统在此,莱斯特家的男人从不退缩。
他的父亲不会,兄长不会,自己也不会。
烈火一般的发丝高束,狼崽对年老的狐狸露出了防御与攻击并存的利牙。
一老一幼,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