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顾寅从外头跑了进来,霜澶遂放了活计迎上去,“公子正歇息着呢,怎的了?”
顾寅还未说话,那头顾长安的门便从内打开了,霜澶回头去瞧,原是顾长安已然起了,连衣冠都已然正了,随即跨了门向院内走来。
待至霜澶与顾寅跟前,二人见礼。
那顾寅随即朝霜澶道,“我与公子要出趟门去,今日恐不回来了,你自在院内早些歇息吧。”
霜澶愕然,主子的事却也不好多问,只福礼应下。
顾长安一手敛了袖襟,便领着顾寅向外走去,不过才堪堪走出三五步,随即站定了身子,顿了顿,继而转过身朝霜澶道。
“今日你可有旁的事体要忙的?”
顾长安这话问的古怪,自打入了他这私宅,最闲空也没有的,可霜澶自然不会去主子那头吹嘘自己如何有闲,反而要将自己说的这私宅离了她已然转不下去了才好。
“回禀公子,奴婢今日自然有许多事体,那小厨房——”
“行了,你一道跟上吧。”顾长安倒像是一眼便将霜澶瞧透了,还未待她说完便打断了,随即撩了袍子出小院去了。
霜澶一时怔楞,继而偏了头朝顾寅看去,那顾寅抿嘴莞尔,悄声道。
“今日中秋呢,公子这是要带上你一道过了。”
顾寅说罢,又催促着霜澶跟上,便也上前头追顾长安去了。
刚过了午时,日头还未西沉,那太阳光从人的头顶上晒下来,被院内的树叶筛过洒到霜澶的面上,斑驳陆离,蓦得便教霜澶的胸口热意潺潺……
第64章 霜降1 奴婢还是想跟着公子。
从前在沈府, 刚入翰墨轩时,哪里还有过中秋的辰光,不过一块五仁月饼一碗清水对着月亮发会儿呆便算过去了。
那时刚入沈府, 初初还会想起阿爹阿娘还有弟弟来,后来年岁渐长, 已然连脸面都记不清了。
在沈霂容面前愈发得脸后, 每年中秋月圆之夜, 沈霂容也是要去前院与沈儒璋王氏一道过的,霜澶亦怕底下的小女使们与自己一道拘束,故而总是知趣一个人在房内的。
再后来去了泸山院, 不过待了几个月便走了, 也没机会过这个中秋。
今日中秋, 若不是顾寅提起, 霜澶还真是教忘了。
……
三人一齐至宅院外, 外头已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还立着一位眼生的小厮。
顾寅与那小厮一齐驾车,霜澶跟着顾长安一道入了车厢。
一路上霜澶喜出望外额手称庆,难得的坐不住。
又侧眸看顾长安并不留心她,胆子便也大起来, 时不时便去推开那窗户的一条缝儿往外瞧。
这些自然也都落在顾长安的眼里,倒似是也被勾起了兴致。
“瞧什么呢,这般欢喜的。”
霜澶偏过头,朝顾长安嫣然一笑,“奴婢瞧街上人这样多, 面上皆是带笑,想来今日团圆多是教人欢喜,奴婢见他们欢喜, 自己心下便也欢喜。”
“就为这个?”
“自然不是,今日公子带奴婢一道过中秋,奴婢心下更欢喜的。”
马车上的窗户因着霜澶已然嚯了条缝,今日的阳光竟这样好,倏地钻进来,将晦暗的车厢打亮了一截。
仿佛是教霜澶说到了欢欣之处,那顾长安听罢,初初是略扯了嘴角,继而推开窗户也向外瞧去,随即唇边的弧度渐渐大了起来,最后竟裂开嘴轻笑,虽不曾发出什么声响,却是教霜澶瞧了也跟着喜不自胜。
“你可有什么未达的心愿不曾?”顾长安放下窗棂,面上仍旧带了莫名的笑意。
霜澶闻言,悄么儿去瞧了眼顾长安,想来他眼下是心情好的,故而问了些有的没的。
从前初遇着顾长安时,霜澶原是只想着待避过了风头,便另寻去处,眼下只觉顾长安这头也没什么不好,待攒些银钱再出府买个小庄子过活,只自己的身契还在沈府里头,再去拿是万万不能够了,日后还得想法子向顾长安讨一份文书重新办一张户籍,这才圆满。
可眼下这些事体自然都不能说与顾长安的,霜澶眼波流转,亦真亦假道。
“奴婢最大的心愿,自然是多攒些银钱傍身了。”
顾长安莞尔,状似不经意道,“好,我记下了。”
霜澶自然不会当真,却忍不住与那顾长安玩笑,遂佯装拿大道。
“公子如何记?不若现下就给了吧?”
霜澶说罢,竟真的略拢了衣袖,伸出手来。
那五指纤纤,指如葱根柔弱无骨,就这么白晃晃得摊在二人之间。
那顾长安见着了,瞥了眼霜澶,随即啪得一声轻轻拍了上去,霜澶许是怕痛,随即应声缩回了手。
只二人的手还是这样猝不及防得相接了堪堪一刻,那细滑的触感,倒教顾长安心下蓦得一愣,继而不着痕迹得收回手。
面沉如水,只手指微微拢成拳,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上头还有方才霜澶手上的余温,混着少女独有的馨香,在这狭隘的车厢内,四散开来。
“公子,咱们现下去何处过这中秋?”
顾长安回了神,漫不经心道,“先去几处地方,再回顾府去。”
霜澶听罢,心下了然,过中秋么,自然还是要回府与家人一道。
原也没敢奢望过这顾长安会单单带了她与顾寅,三人一齐过的,左右中秋没教扔下,霜澶心下已然很是欢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