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值的宫女什么都不说,茶水不足了便续上,尔后退到一旁候着。
殿内偶尔有凉风灌入,弥漫各处的焦灼却好似吹不散一般,沉沉压在众人心头。
“皇后这是把我们给给忘了,还是动了火气,故意晾着我们?”纪夫人的后背被汗水打湿,说话都带着颤音,“我们是继续等,还是先出宫?”
“出宫?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你以为这皇宫是你们家暖阁吗,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安南侯夫人有些压不住火,“出宫之前必须得跟皇后禀明,否则便是谋逆。”
就不该带这种从姨娘爬到大夫人位置的人来,脸都给她丢尽了。
“天热,许是皇后睡下了,再等等吧。”忠勤伯夫人心头爬满了不安,悔不当初。
早知她就不凑这个热闹。
女儿如今才十三岁,便是太子要议婚她也无需操之过急。按旧例,天子登基后会选秀,女儿完全可以等到那时再想法子入宫。
“再等等。”安南侯夫人附和一句,拿着团扇的手止不住发抖。
她不该如此冲动,早早入宫递折子。应该先安排几个人去散播流言,说林青槐书院里的姑娘,有青楼出来的贱籍妓子,让送了女儿去读书的百姓去闹。
等事情闹大了,便是自己不递折子,皇后也会有所耳闻。
安南侯夫人细细琢磨一阵,想到出府之时,安国公府忽然来人之事,禁不住咬牙。
好她个安国公夫人,竟算计到她的头上来,这笔账她会仔细跟她算清楚!
……
夫人们入宫递折子,请愿关闭青云书院却被皇后晾了一日的消息,天黑前便传遍了上京。
林青槐回到家中,父亲陪着娘亲在湖边钓鱼,地上落了一地的瓜子壳。
哥哥坐在一旁,垂头丧气地剥瓜子,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飞快朝爹娘的背影点点下巴,无声开口:“还在生气。”
林青槐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拿起剥好的瓜子仁丢进嘴里,“被玲姨给气的?”
“气狠了,连着弄死了爹爹养的十条鱼。”林青榕压低嗓音,“她跟玲姨已恩断义绝。”
“挺好的,我再也不用担心跟他们家议婚。”林青槐回头看了眼被爹爹搂在怀里哄的娘亲,身子往哥哥那边挪了下,抬手遮住嘴巴小声嘀咕,“走了,别妨碍他俩卿卿我我。这么不识趣,以后会找不到媳妇的。”
说的好像她能嫁出去一样。林青榕默了默,更心塞了——
她还真的嫁的出去。
日子在几家夫人想关了青云书院的流言中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司徒聿生辰这日。
宫里没说给他过生辰,朝臣也不敢表示,上上下下一片风平浪静。
林青槐在书院待了一整日,原打算天黑后入宫去见司徒聿,谁知傍晚时哥哥和洛星澜他们上完了课,全都到她住的院子里来用饭。
她看着明显胖了一圈的齐悠柔,暗暗头疼。
哥哥这是把小丫头当小猪喂呢?
“去添双碗筷,我也要在这吃。”司徒聿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惊得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
厢房的门没关,穿着玄色蟒袍的少年,容颜如玉,身姿挺拔。他站在廊下,唇角挂着笑看过来,眼底有明显的纵容和无奈。
林青槐摸了摸鼻子,缓缓站起身,“进来坐,菜还没上齐呢。”
她想去找他来着,礼物也准备好了。
“坐我这。”温亭澈主动让开位置,惹来林青榕毫不客气的一双白眼。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没看到。
得,一个成天酸溜溜的贺砚声已经够头疼,还有个生怕妹妹被拐跑的哥哥,他可太难了。
“你今日不忙吗?”林青槐忽略哥哥的白眼,拉着司徒聿一块坐下,“城里在传,说蛮夷使臣这会已过了磐平关。”
这是天风楼送回来的消息,城里也确实有人在传,她怀疑是方朔放出来的。
“嗯,上次送折子入京他们已启程,算算日子确实该入关了。”司徒聿淡定握住她的手,随意的语气,“前几日有十位夫人入宫,给母后递折子,请求关闭青云书院。”
“关闭青云书院?”温亭澈大吃一惊,“为何?”
林青槐此举惠及无数百姓,那些夫人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跑去找皇后奏请关闭书院。他听到流言,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编排,没想到竟然是真事。
“许是看不惯林姑娘出风头。”纪问柳无奈摊手。
那些夫人们是担心林青槐会嫁给太子,抢了他们当皇亲国戚的机会。
“你们……吃吧,我和妹妹先回去。”贺砚声站起身来,清雅俊秀的面容浮着薄红,“改日有机会再与大家一起用饭。”
“坐下。”司徒聿偏头看他,眸光冷凝,“逃避非君子所为,也无法抹去你母亲做过什么。青槐拿你当朋友,便不会因为你母亲做了什么,而对你有偏见。”
自打听说安南侯夫人暗地里针对林青槐,他便安排小满盯着安南侯府。
前几日,安国公夫人和其余几位夫人齐聚安南侯府。靖远侯夫人也去听墙根,还堵着安国公夫人,亲手劈了玉佩恩断义绝。
出主意让一众夫人入宫的人,正是安国公夫人。
“砚声很抱歉。”贺砚声低头坐回去,恍然明白林青槐为何没有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