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产而亡之事,将军府未有发丧之前,不准任何人透露出去。”杨远正顿住脚步回头交代一句,大步离开。
老夫人假惺惺地抹了把泪,让嬷嬷给稳婆打赏,“我儿初婚还不到一年,公主一尸两命,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稳婆拿了银子,埋头行礼,“夫人放心,老身不会多嘴。”
小将军如今还未及冠,公主一尸两命,便是要让外人知晓也不该自己开口。有些事得死死的埋在心里,否则小命休已。
“多谢了。”老夫人又呜呜哭起来。
几个稳婆都拿了赏银,跟着府中的婢女退出去。
老夫人收了泪,漠然出声,“都给我闭紧你们的嘴。”
院内的众人埋头称是。
老夫人回头看了眼产房,再次出声,“给她收殓吧。”
嬷嬷们转头折回去,婢女们也跟进去帮忙,整个将军府再次忙碌起来。
……
天彻底变黑,不多时便又飘起鹅毛大雪,大地白茫茫一片。
林青槐和司徒聿手牵着手,提着灯从镇国寺后山冒雪下山。
两人刚踏入寺内,小九和小十一便迎出来,让他们去见方丈。
“师父可是有事要交代?”林青槐摸了下小九脑袋上的帽子,神色凝重,“他有没有跟你们透露点什么。”
她和司徒聿离开时,师父并没有交代他们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跟小十一在这等着你们。”小九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六师兄,今日为何没有带糕点来?”
“明日我人给你送过来。”林青槐被他的馋样逗笑,“小馋猫。”
“嘿嘿。”小九听说明日就有糕点吃,忍不住傻笑出声。
林青槐和司徒聿送他们回了禅院,转头去见方丈。
“我明日启程去淩山,寺内的一应事务交给你们的大师兄处理。”觉远示意他们坐下,“今夜看不到星象,想来变化应该不大。你俩要处置便尽早动手,免得留下祸患。”
他此去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
了悟虽能独当一面,真出了事也会手忙脚乱。
“师父放心,我俩会尽快处理。”林青槐抬头看他,“你去淩山,可是为了师祖布下的阵法?”
“帘山居士能在阵中看破阵法,定是布阵之时有疏漏。”觉远一脸严肃,“公主会入梦,难保其他人不会入梦,阵法如今还没彻底停下,不能大意。”
他没法给他们测算将来,若不尽早让阵法彻底停下,还会有人受到影响窥见梦境。
此事宜早不宜迟。
“我安排两个人给你,西北如今不太平。”司徒聿心虚低头,“万一帘山居士也窥见了梦境,他也会赶往淩山。”
这是他们最担忧的事。
“行吧。”觉远本想说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细想蛮夷如今的局势,到底没拒绝他的好意。
赤羽卫比玄羽卫要强许多,带在身边,也算是有个照应。
事情商量妥当,司徒聿出门吩咐惊蛰一声,和林青槐别过方丈去马厩拿了马回城。
“今晚就动手。”林青槐策马加速,笼在风雪中的面容看不清表情,“拖的越久越容易出问题。”
惠妃不是王娴。
她为了保命,所做的安排会比王娴周密,手段也更加隐秘。
建宁帝说,她是秦王安排到他身边的,什么一见倾心为她险些不能封王都是假的。他从来没喜欢过惠妃,没对她动过半点心思。
惠妃这些年心中满是怨恨,知晓自己有机会夺得天下,会比燕王更疯。
“嗯。”司徒聿应声跟上她。
回到城内,夏至就等在城门口。
林青槐听说王娴难产一尸两命,稍稍松了口气,拿走王娴写给宫女的信,带着她和司徒聿一道入宫。
司徒聿一入宫立即叫来赤羽卫的羽卫长,沉声吩咐,“安排人去玉芙宫,把所有人都拿下,不要惊动任何人。”
羽卫长领命退下。
司徒聿拿过陈德旺递来的伞遮到林青槐头上,不疾不徐迈开脚步,“走吧,我带你过去。”
林青槐点点头,牵着他的手一块往玉芙宫走去。
建宁帝和皇后离宫后,后宫安静了许多。太后薨逝,所有的妃子都守在各自的宫里,不再胡乱串门。
因而一路过去,一个人都没遇到。
进入玉芙宫。
赤羽卫已将宫内的所有人都放倒,只留下惠妃一人。
“他要杀我为何不自己来。”惠妃端坐在花厅的上首位,端着杯茶,讥诮扬唇,“他不敢来,于是借着你们的手来杀我?不过是个懦夫!”
司徒聿和林青槐都不说话,各自坐到她左右两侧。
“不知我是做错了何事,才让他终于动了杀心。”惠妃低低笑出声,“我死了不打紧,他在乎的人和这江山一样会失去。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看他的笑话。”
只要王娴和孙儿还活着,他们就会帮自己报仇。她已安排好一切,明日就将王娴送出上京,找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藏起来。
十八年后,大梁的江山一样会换主。
她一样会被追封。
“王娴死了,一尸两命。”林青槐目光笔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在两个时辰前。我们会入宫,还得多谢她告诉我,她梦到了一些玄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