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为了找林青槐摸进方丈师父的禅房,意外听到父皇和靖远侯谈及此事。
还听方丈师父说天象并无异常,只是大梁朝的帝星稍稍黯淡了些,还需再看。
那之后,大皇兄仍按部就班结束观政,进詹事府办差。
可他明显感觉到父皇对大皇兄的态度冷了下来。
“难怪。”林青槐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事。
她当时年幼,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听两耳朵就在方丈师父房里的供桌底下睡着了。
“这些东西我带走,这会反正没事,不如你陪我去看看王府。”司徒聿拿走他手里的册子,目光灼灼,“先去认个路。”
林青槐丢给他一双白眼,说起城内造纸坊被人买走,有可能与明年春闱有关之事。
司徒聿听他细细说完,剑眉无意识压低,“这般仔细图谋确实很像是秦王叔的风格。说起来,跟我哥结党营私的大臣,都曾是秦王叔的拥趸。”
林青槐一听,下意识叮嘱,“你爹有点可怕,咱悠着点。”
帝王喜欢能干的儿子,心中的防备却也不会少。
“放心,朕这回不会再连累你。”司徒聿轻笑,“跟他过招虽有压力,但我也不差。”
林青槐失笑。
他确实不差,甚至比建宁帝还要能干一些。
……
申时一刻,一辆装扮得极为华丽精致的马车,自永定门进入上京。
马车由两匹高大的白色骏马拉着,马车顶盖垂下的璎珞上挂着黄金打造的铃铛,车帘用的是颗粒匀称饱满的珍珠。
上京乃一国之都,城内王公贵族、高官侯爵云集,却也没有哪家的马车,如此奢华庸俗,恨不得整架马车都镶上金银珠宝。
驾车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路东张西望,不时露出惊诧的神色,一看就知是外地来土豹子,没见过世面。
马车走的不快,外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和嘲笑声,清晰传入车内的林青槐和司徒聿耳中。
两人都做了易容,看不出本来的样貌,穿着也十分的花俏昂贵。
林青槐穿了一身红色缎面锦衣,腰间革带上嵌着拇指大小的珍珠。她的手随意搭在腿上,露出袖子用金丝绣成祥云镶边,如唱戏的一般的滑稽。
司徒聿穿二色百蝶穿花云锦锦衣,腰带用碧玉和金丝织就,墨发束在黄金打造的发冠内,富贵逼人。
“这一套行头得花不少银子。”司徒聿听着车外的声音,经过易容的面容微微有些僵硬,唯有一双眼亮得像是镀上了一层光。
他着红衣的样子甚美,得亏有易容,不然能迷倒无数小姑娘。
“是要花不少,所以你出钱。”林青槐撩开帘子,睁着一双眼佯装好奇地看着街上的百姓,大声喊他,“哥,你快瞧瞧咱是不是真的到上京了。”
一声‘哥’喊得司徒聿的心都酥了。他缓了缓心跳,配合转过身循着林青槐的手看去,故作沉稳,“确实到了上京。”
林青槐演了一会,放下帘子玩味勾唇。
有了铺垫,今夜去春风楼撒银子,说不定会有鱼儿上钩。
上一世,她到永安县任县令,到任第一日,当地的首富夫妇便击鼓鸣冤,求她彻查儿子一年多前被人害死一事。
那两个儿子纨绔无状,在当地欺男霸女惹了杀人的祸事,便连夜离开永安县前往上京避风头。
兄弟俩出门的时间,正是此时。
谁知在来上京的路上被人劫杀,找到时都臭了。
为了抓住害死儿子的凶手,那夫妇俩几乎天天上衙门告状。
此次,她与司徒聿扮的,便是这对死去的兄弟。
马车一路向前,进了南市又惹来大批百姓围观,一直跟到飞鸿居后院,看着马车进了院内才散。
两人从车上下去,安排好人手盯着春风楼各处,差不多到酉时便提前出门。
天黑下来,胭脂大街上的灯笼亮起,红黄的光影在飘着细雨的春夜里摇曳。
春风楼外,数百只灯笼同一时间亮起,俨然是整条街最耀眼的所在。
悦耳的丝竹声、女子温柔婉约的唱曲声隐约传出来,惹得过路的文人雅士纷纷驻足,继而大方入内。
开门不过片刻,相继有马车在门外停下,门庭若市。
林青槐放下马车的帘子,俏皮地冲司徒聿笑了下,摇着折扇揶揄,“哥哥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春风楼又与咱永安县的青楼有何不同。”
他们如今的身份,是一对被惯坏的商户之子,两人不止没见过世面,还特有钱。
装饰奢华的马车,是今日申时一刻入的城,两人先在飞鸿居闹了一次笑话,这才来春风楼。
“弟弟见多识广,不如跟哥哥说个明白。”司徒聿看着长相平平,容貌皆被掩藏起来的少年,眉眼含笑,“免得一会为兄又要闹笑话。”
能听他喊自己哥哥,今夜便已不虚此行。
“说不如看。”林青槐收了折扇,假装踩着小厮的背下马车。
司徒聿跟后,下车后便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给当凳子的惊蛰,“赏你的。”
惊蛰:“……”
殿下装纨绔的样子,很假。
两人的穿着花俏又贵气,像是把银子挂在身上一般。
一站定,身后立即跟上来四个年纪相仿的随从,排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