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槐负手走在他身后,脸上未见轻松,反而比来时更凝重了些。
走出武安侯府,她抓着缰绳上了马,偏头跟司徒聿说:“分出部分人去查抄侯府别院,我们回大理寺。”
她要连夜审武安侯,问他要解药。
“好。”司徒聿点点头,吩咐下去,“带一队人马去查抄侯府别院,其他人带着武安侯和账册,随本王回大理寺。”
官差迅速散开,分头行动。
回到大理寺,张寺正还在伏案书写卷宗,见他二人回来,面色变了变,慌忙迎上去,“晋王殿下。”
“这些都是从武安侯府带回来的账册,你先登记造册,明日再仔细与春风楼的账册核对。”司徒聿指了指身后,怀里抱着账册跟进来的官差,“都在这儿,张大人弄好了便先回去,本王去天牢提审武安侯,明日的奏折本王来写。”
今日闹的动静这般大,父皇定然收到了消息。
审完了武安侯他们就得入宫见父皇。
“是。”张寺正悄悄松了口气。
司徒聿抬手拍了下林青槐的肩膀,掉头出去。
“我在他书房内找了一圈,只拿到了几瓶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的药丸,放置的也很随意。”林青槐低着头,闷闷不乐,“我知晓自己不该这般感情用事,可又没法子跟自己说,管事提到的那女人不是师娘。”
从蛮夷逃往大梁的百姓不止一人,女子更是无数,她都知晓。
许是上一世想要圆满的执念太深,眼看着自己一家团圆和乐,师父却要失去至亲挚爱,心有不甘。
“一切有我呢。”司徒聿抬手搭到他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君臣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这样的情绪。
印象里,无论何时见他,那双眼睛里总藏着事,问不得查不得。
“就算武安侯不说,在幕后操控一切甚至是害死你我的人,都指向了燕王。”林青槐算了算日子,语气倏然轻松起来,“接下来,你要注意身边的人,尤其是从宫里跟出来的。”
陈德旺跟他的时间最长,剩下的那几个她印象不深,上一世他失明时还在宫里住着。
其他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自己再帮他,正好哥哥的腿也恢复过来,自己该功成身退了。
“此次出宫自住,所有人都是我自己挑的,你放心。”司徒聿偏过头,目光落在他泛白的唇上,喉结滚了滚,“审完估计得到子时,随我一道回晋王府吃宵夜如何,没用晚饭实在是饿得慌。”
住到王府已有好几日,他可一回都没去过。
“好啊。”林青槐爽快点头。
上一世她的致仕宫宴,他们两个都没能活下来,这回就当是补回来了。
补药单子他手里也有一份,查了有从龙之功的武安侯,无需他们说什么建宁帝都会自己想法子查验,自己是否中毒。
“待会还要一起入宫面圣,当帝王累,当皇子也累。”司徒聿轻叹。
好在有他在身边,再累,看到他便觉着轻松。
林青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接他的话。
她是不会累的,有哥哥顶着呢。
进入天牢,武安侯已经醒了过来。
他被单独关在最下面一层,负责看守的是司徒聿的人,防止燕王的人潜进来杀人灭口。
等狱卒开了门,林青槐抬脚进去,大剌剌坐到武安侯身边,神色讥诮,“侯爷的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是没想到青榕与晋王会查到你头上,还是没死成,觉得愧对你的主子。”
武安侯闭上眼,扭脸朝着墙,半分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晋王可听说过,蛮夷有一种叫添寿的极刑?”林青槐不气不恼,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娓娓道来,“据说此刑初上,只是在人的两腿上,用刀子左右各划一刀。待血流停止,便往上边撒盐,跟着划第二刀。”
她边说便比划,一旁的武安侯听得寒毛直竖。忍着恐惧听他说完最后一道工序,身上的囚衣已然湿透。
“侯爷不用怕,你是文臣,青榕会选一种不那么骇人,但又很疼的刑罚给你上。”林青槐见他睁了眼,眸光微沉,“不知将令千金送去花街柳巷,让她如被你抓来的姑娘一般接客,她会不会寻死。”
“林青榕你敢!”武安侯回头瞪他,圆润的脸庞扭曲起来,眼底泛起猩红,“本侯所犯的罪罪不及家眷,你若真敢这般做,会不得好死。”
“那别人家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被你当牲畜一样对待!”林青槐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不屑冷笑,“你害人之时就该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
上一世,他死了司徒聿也没放过楚卿珩和几个侯府庶子,楚音音的下场也不好。
“若我不败呢?”武安侯被他身上的气势惊到,心中暗暗纳闷。
这小子不过刚入大理寺半月,是什么给了他依仗,让他这般张狂。
“你败了呀。”林青槐发觉他的防备减弱,嗓音缓缓低下去,“你败了,你们图谋的一切都不会成功。你不过是马前卒,保了他又如何?你死了,你的子女、你的一切都没了。”
“不会的……”武安侯喃喃回了句,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暗叫一声不好,然而来不及了。
司徒聿拿着纸笔,认真地在一旁做记录,再次庆幸林青槐没对自己用过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