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不可能的。
再说,今夜的事情也早已安排好了。
抿了抿唇,季怀旬收敛纷扰的心绪,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冷着眉眼不去答沈芙的话,重新沉默下来。
石铭坐在另一边看了许久,见他们一来一回,又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觉得十分糟心,干脆眼不见为净,一闭眼趴在案桌上假寐起来。
迷糊糊间就准备要去见周公,耳边却突然又传来了沈芙一句接着一句的嘘寒问暖,石铭顿时睡意全无。
“怀君热吗,我带了团扇,可以给你扇扇风!”
“不算热,不用麻烦了。”
“听人说多喝水是好事,我新替你倒了杯茶,凉的差不多了,你记得喝哦!”
“嗯。”
“要吃点什么?”
“不用。”
“你那处不靠窗,会不会觉得发闷?不然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挺好的。”
……
被人关怀的感觉并不差,季怀旬应答的虽然简单,但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甚至有点乐此不疲的意味在里面,但藏的太深,叫人难以察觉。
比如……石铭就没看出来。
石铭被扰了清梦,本就烦躁,又看了眼季怀旬似乎没有什么波动的面容,以为他也对沈芙的问话烦不胜烦,出口的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喂,沈二,你能不能闭嘴,长兄好手好脚的,犯不着你去操心!”
季怀旬本来在垂眸出神,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石铭,你失言了。”
不知道是不是石铭的错觉,总觉得季怀旬看过来的目光里凉飕飕地,带着警告。
石铭顿时泄气,弱弱道歉:“长兄,我错了……”
“就是!”沈芙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下有夫君的维护,更是摆出了满脸狐假虎威的得意,“我是在关心我夫君,要你管!”
真是小人得志!石铭气不过,避开季怀旬悄悄瞪她一眼。
这是正是路上行人最多的时候,估计是在避让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又等了一会,才继续前行。
沈芙本还中气十足地回瞪他,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之后的许久,更是没再说一句话。
耳边突然清静了下来,石铭乐得清闲,季怀旬却反而有些不太适应,又等了一会,还听不到声音,才忍不住侧眼去看身边人。
其实一上车沈芙就觉得气闷,十分不舒服。刚刚停车的那一瞬间,更是差点没吐出来。
此时见季怀旬看过来,沈芙立刻单手按住胸口,冲他勉强一笑。
察觉到沈芙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季怀旬瞬间直起斜靠在车内壁的背脊,靠近了沈芙一些,面色虽然还是淡淡道,语气里却带了难查的关切,问道:“怎么了?”
刚刚还豪言要照顾这照顾那的,倒是她率先掉了链子。沈芙暗暗唾弃自己,不想多添麻烦,强撑着摆手:“我没事……”
这样苍白的脸色,季怀旬并不觉得是没事的样子,依旧看着她。
果然,沈芙强行忍耐了一会,面色一变再变,还是忍不住了。
“怀君,”胃里翻江倒海的实在厉害,沈芙揪紧衣领,可怜兮兮地抬起惨白发小脸,“我……我犯恶心,想吐……”
石铭立刻睁开眼。
“你说什么,想吐?”石铭往车厢角落里挪了挪,嫌弃道,“离远点,可千万别吐我身上。”
比石铭靠谱的多,季怀旬当即叫停车马,又迅速撩开车窗处的帘布通气,将另一只手轻轻按上沈芙的眉心,语气难掩关切:“现在怎么样?”
还是夫君对她好!
趴在窗口吸了几口气,沈芙面色好看了一些,神色恹恹地冲季怀旬笑了笑:“好多啦。”
算起来也赶了几个小时的路了,此时天色昏黄,天地间都是橙暖色的余晖,金灿灿的落在沈芙的侧颜上,连带着眼波都荡漾开,泛起光亮起来。
季怀旬移开眼,终究还是不忍心:“若是难受的紧,就停在这,找处地方休息一夜……”
“长兄!”见季怀旬这样说,石铭大惊,隐晦的提醒道,“卞城都安排妥当了,说今夜就要见到你,你可不能因为她这点不适就——”
季怀旬打断他,目光锐利,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石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沈芙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听出应该是件要紧的事情,急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天色还没有黑透,这里距卞城也不远了,我闭上眼睛休息也就到了。”
见季怀旬还是满是担忧的看着她,沈芙心中一甜,催促道:“我真的没事,赶路吧。”
季怀旬收回目光,淡淡道:“那好。”
马车重新缓缓前行,窗外光影斑驳,沈芙闭眼缓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竟就这样静静睡了过去。
季怀旬突然觉得肩头一沉,偏过头,就对上了沈芙酣睡的娇颜。
车内光线昏暗,衬得沈芙肤色极白。娇艳的脸上没有半点防备,大概是熟睡了,呼吸十分平稳,胸膛顺着节律微微起伏,很是娇憨。
闻着沈芙发间的桂花香,季怀旬神差鬼使地伸手,轻轻捏了捏身边人柔软的颊畔。
指下的肌肤细腻温暖,季怀旬猛然回神。
他这是在干什么?
正当季怀旬准备收回手,沈芙在睡梦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凑上去在他微凉的掌心里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