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慌乱的声音停了下来,文申轻声询问她:“但是……什么?”
覃默察觉到他像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喘大气。她把疑惑说给他听:“那个喊她的人应该是护士,护士叫我妈鹿姨……鹿姨,什么样的护士会这样去喊只见过一面的病人?”
文申站在寝室的阳台上,一只手插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微微低头,眼眸里泛着不明的情绪。
是啊!那个护士会这样喊病人,除非认识。认识也分两种,一是旧相识,二是……他不敢想象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覃默会怎样。
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把自己禁锢在个人世界的她吗?他不允许,三年前他不就是因为她的自由自在,她的活泼而注意她吗?那是他的向往。
自归来后,自己便知道她有心结,他帮助她解开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让那个惹人怜的姑娘再次接受可能失去母亲的痛,他希望是第一种,覃姨和那个护士原本就认识。
文申不信神,不信各种传说,现在却无比希望那些他从前不屑的神灵能听见他此刻的祈祷。
“妈妈打电话过来了……”覃默的手机震动着,来电显示是覃母。
低哑如大提琴的声音再次响起:“接吧!我先挂了,好好和覃姨说,待会再打给我,嗯?”
“嗯嗯!那挂了……”
修长白嫩的手指点击了结束通话,划开了覃母的来电。
手机两端的人都没马上开口说话,母女二人入耳的也都是对方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好像都在隐忍着些什么。
“默默,刚刚医生说没事,就是普通的咳嗽,现在已经拿了药了。”覃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说实情,自然是继续道着谎言。
覃默陷入哑然状态,她想问妈妈,是真的吗?还想问妈妈,护士为什么那样叫她……
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到嘴边只化作一句:“医生还说什么了吗?妈妈。”
“医生就这样说,没有其他的了。”
“妈……我明天大巴回去。”
覃母的反应在覃默的意料之中,“没买着火车票就别回来了,大巴多不方便,不是说国庆和文申一起吗?”
“现在你不是病了吗?再说……我……和他还有其他时间呢!”覃默并不想对他食言,可在母亲生病后,她别无选择。
电话那头的母亲还在竭力劝阻:“默默,我没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咳嗽,你不是没买到火车票吗?大巴别坐了,你坐大巴回来,不是成心让妈担心吗?”
覃母知道女儿对大巴有恐惧,之前从未说出口,怕撕开那血淋淋的伤口。
现在,她不得不说。
女孩反应有些迟缓,大巴确实是她的禁忌,“那我买普快站票……”
“站回来多难受,听妈妈的,别折腾了,妈又没事。”
覃默不吱声,以沉默反抗,那是她骨子里的倔强。
“和文申在国庆假期自在点,玩也好,学习也好,开心最重要。过三个月不就寒假回来了?”
女孩听着母亲在耳边的絮絮叨叨,心里的疑惑散去许多,真的是她想多了吗?加之覃母一向喜欢把她往外推,她的疑心虽渐渐地放下了,但心头还是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慌意。
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口:“妈妈,那个叫你鹿姨的是护士吗?”
覃默明显能感知母亲倏地顿住了,方才话语还不断从她嘴里流出,现在戛然而止,像是被关掉的水龙头。
片刻之后,覃母才给她回应:“啊?叫我鹿姨?哦……是一名小护士,是妈妈朋友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在这家医院实习呢。”她装作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哄骗着覃默。
“你不认识她的,是妈妈去年这个时候认识的朋友。”
“嗯……妈妈没事就好。”
“没事,有事会和你说的。”覃母最后还叮嘱她:“国庆和文申好好玩。”
覃默一时语塞,却是答应了母亲的话:“嗯……知道了,妈妈。”
“那我挂电话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我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午休。”
“那也要有人照顾你啊!我明天——”
“没事,我和你姨姨说了,她回来的。”覃母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她即将吐露出来的话语。
“好吧……”
原来是和妈妈认识的实习小护士,覃默没去纠结覃母的那一瞬卡壳,全当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谁。
女孩不知道的是,在电话挂断那一瞬间,覃母登时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可疑的声音。
电话彻底断掉之后,才放开了手,咳嗽起来。
她的手握成了拳,按压在胸口。
咳嗽渐渐停息,覃母的手也渐渐松开,轻拍着自己的心口。
覃默想听听他的声音,那个让她安心的声音。
“默默,覃姨怎么说?”文申一开口便是询问。
“妈妈说是普通感冒,那个护士是她朋友的女儿……”
心一直旋着的文申听到这个消息也吐出轻松的气息:“明天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妈妈希望我留在这,和你一起……”
文申虽然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样子,但是从她讷讷的语调中能猜测出来,她窃喜的声音下有着一丝赧然。
九月末的今天依然热气袭人,他为接电话而站在阳台,视线所及之处几乎没有人。这样热的天气,又是中午,谁会出来接受太阳的洗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