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依照他的话走了过去,轻声问:”不知父王召见儿臣所谓何事?”
“孤如今也只有你最是放不下,孤若去了,朝野上下必要动荡不安,他日有不安分者可杀鸡儆猴,莫要心慈手软。孤近些年瞧着乌弃便有些不安分,他与子启交好挑拨尔等兄弟情谊,你且记住,留他不得。”
子受拱手:“儿臣谨记。乌弃不足为俱,只要祭司存在一日,神权就不灭……”他觉得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架空神权。
帝乙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淡淡一叹:“先祖也为这事筹谋许久,兴许你继位就是一个时机。”
子受不解:“此话何解?”
“沫邑城已经建好,随时可以迁都。”
子受愣了一瞬,复而反应过来,他兴高采烈道:“诺!”
沫邑城本就是世代商王的“别馆行宫”,只是殷都作为主城掌控着宗庙和军事力量,沫邑就显得微不足道。但帝乙在位这些年殷都发生过水患,帝乙害怕殷都水患难治便逐渐将军事力量转移到沫邑,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帝乙想把大商的军政力量迁到沫邑,将宗庙祭祀仍留在殷都,君王想祭祀再回来就成,反正沫邑与殷都其实隔的并不算远。
这样一来,就能逐渐降低神权的影响力。
所谓的沫邑城已建好就意味着可以随时削弱神权。
帝乙将这条路铺好,子受就省了许多事。
如此这般,半个月后,帝乙的大限终于到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召见了王室一干人等,子受子启子衍子期必不可少,还有比干、箕子等人也在。
苏书在旁边叹息,这是要交代身后事的节奏。
人到齐了,帝乙扫了眼众人,看起来都很老实本分的样子,但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孤也没几日活头了,今日召你们来就是想将后事交代了。”
一听到这话,屋子里就热闹了。
“王上……”
“父王,你会没事的!”
“王兄何必说不吉利的话!”
“父王必是要活百岁千岁的。”
“安静!让孤说。”帝乙剧烈的咳嗽了阵,喷出一口鲜血,他提起手毫不在意的擦干净,这才接着开口:“孤死后,太子可堪重任,孤相信在尔等辅佐下太子必将成就一番伟业。孤为政二十来年,论功绩,虽不如商王各先祖,却也不负先王嘱托,勤勉持政,兢兢业业,一日都不敢怠慢。子受啊……”
子受出列:“儿臣在!”
“为父便将大商交到你的手中了,你一定要好好守着。”
“儿臣遵旨。”
趁他们说话的时候,苏书暗自打量这里的人,比干、箕子泪眼汪汪,颇有些动容,子启低着头斜瞟过去时发现他眼眶微红,看起来也是悲伤的,子衍和子期站在更后面些,两人一个抖着手看样子一直忍着暴脾气,一个面无表情神游天外,人在屋中心在天外。王后默然垂首,温夫人一边掉金豆子一边抹眼泪。
其余人嘛,不在苏书的观察范围内。
“子启何在?”
子启朝前迈了一步:“儿臣在。”
“你是长兄,将来父王不在了就要你来照顾诸位弟弟,你可担得起重任?”
子启朝帝乙缓缓施了一礼,终归还是说:“儿臣必不负父王所望。”
“嗯,退下吧。”
“诺。”
“比干王弟与胥余王弟何在?”帝乙又问。
比干与胥余也就是箕子出列:“臣弟在。”
“你们二人从孤继位时就辅佐孤,如今二十余年过去,辛苦两位王弟了。”
比干和箕子异口同声道:“臣弟不辛苦。”
“如今孤大限将至,临终前厚着老脸将孤的儿子与大商托付给两位王弟,愿王弟辅佐子受犹如辅佐孤。”
比干与箕子再次异口同声说:“臣弟定当不负王命。”
帝乙欣慰道:“孤相信你们。”他含笑说,,“大商就交付给你们了,孤终于可以歇息了。”
苏书瞧着满屋子的人,暗叹,你倒是歇息了,却看不到最后这一屋子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子启、比干与胥余上前来!”
三人向前迈了一步。
“孤去后,胥余为太师、比干为少师、我儿子启为亚相,要好好辅佐子受相互守望,共佑我大商!”
“臣弟遵旨!”
“臣弟遵旨!”
“儿臣遵旨!”
帝乙又缓缓望着屋子里的人,他的眸子慢慢半阖,突然一蹬双腿,骤然离世!屋里的人一反应过来都在惊叫哭喊。
只有王后冷静又淡然地说了一句:“王上归天了。”然后她便开始寻人准备帝乙的后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苏书就不知道了,她跟着子受走出帝乙的寝宫,一路上子受沉默,苏书也格外安静,当然就算她不安静于他人来说也只是空气。
帝乙归天、帝辛即将继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各个诸侯国。此事算是突然却又在预料之中,毕竟帝乙病重的消息并未隐瞒。各路诸侯纷纷前来悼念,殷都城一时又热闹非凡,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诸侯一来是悼念帝乙,二来也算恭贺帝辛继位,有些小心思的就带了自家女眷,选的自然是族人里最美的姑娘。
新王年轻,后宫空虚,就算有一个即将远道而来的未婚妻也并不影响诸侯再献美人。说到帝辛的未婚妻,苏书不得不感叹那真是个小美人,帝乙逝去没几日小美人就到了,还是子受亲自接的,礼仪周全,就是为人看着有些胆怯羞涩,与子受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要在脑中过百遍才敢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