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在,她上辈子竟因衍王欣然接受她的婚事,而倍感温暖。
想来,这大抵全是他的阴谋。
她正想着,宫门前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姜嬉心头下意识猛地一跳,回过头去。
只见那里已经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无一不是宫装妍丽者。
被围住的马车高耸显眼,轻纱飞动,金铃作响,赫然就是郡主府的轻纱金铃车。
糟了!
姜嬉一急,提起裙摆,大步走了过去。
携书正迎面而来,脸色急切得很。
两人交汇,携书一边协同姜嬉往回走,一边道:“是王爷的刀。守门的大人不敢让他的长刀入宫,王爷质疑要入宫,那守门的大人不知怎的,十分不知礼,说了许多浑话,还伸手去抢。单大人看不过去便出了手,将人打倒在地,又砸了几拳。”
姜嬉心中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般,呼吸不过来。
饶是皇叔为了做戏还是如何,这动静都过于大了些。
京城贵胄家眷大都在当场,这事一闹开去,皇叔能有什么法子保住青山大哥?
若没法子抱住青山大哥,总不至于叫他直接牺牲了性命去。
皇城脚下殴打皇城司的人,打头便是一个藐视皇威之罪扣下来,除非太后和陛下松口,否则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脱逃。
姜嬉想着,眉宇之间有了几分担忧。
长风穿梭于宫巷之中,拍打着她髻上的金步摇,吹出一阵纷乱的金铃声响。
她来到人群之中,有几个注意到她的贵眷为她腾出一条道来。
随着锦衣华服渐渐往两旁移开,姜嬉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位身穿皇城司制衣的人正仰躺在地上,腿抽搐着,眼角唇边皆是鲜血。
单青山正跪在一身玄衣的皇叔身前,手上还滴着鲜血,显然是这位皇城司的人身上所流的。
再看皇叔,不知何时,他已然把长刀横背于背上,面色寒沉,立在当场。
“皇叔。”姜嬉热切喊了一声,表现出乍见的惊喜。
她仿佛才看见他腰间的长刀一般,忙睁圆了眼,走上前稀奇道:“皇叔当真把刀带来了!我不过是句玩笑,想瞻仰瞻仰这把攻城略池的长刀,您倒是疼我,真将它带来了。”
她说这话,一方面给皇叔带刀进宫着了个由头——
不过是疼她,给她看刀才携带刀兵的;
另一方面,也是提点着众人——
眼前这位是家国壁垒,大庆英豪。成就如此盖世功劳,谨尊从他“刀不离身”的习惯,倒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第34章 带刀
姜嬉的声音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
她的话传入顾煊耳内,他冷厉的目光立刻有了轻微的柔和。
他垂下眼皮,侧出手牵住姜嬉的柔荑,稍一用力,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怎么过来了?”
他的声调放低,原本沉磁的声音更是带得胸腔震动一般。
落在旁人耳里,似是呢喃。
姜嬉听他这么问,便也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叔有何打算?”
她的目光仍是看向众人,嘴角维持着微笑。
往日恬淡得声音,此刻看起来有些紧张。
然而,未等皇叔再答,一道猎猎的声音从高高的宫墙那头传过来,若隐若现。
边上的夫人们交头接耳:“只怕是皇城司指挥使亲自来了。”
“来了又有什么办法,这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看也不是不能通融,若非这位,这大庆还……”
“快快别说这些话,你叫宫里头的两位怎么想?这里是镐京,这位功高盖主,怕还是有好一番苦争。”
……
镐京的夫人们最爱家长里短。
不管是从什么话题开始,她们总能谈及婚嫁婆媳。
自打顾煊和姜嬉回京之后,她们更是没少把话扯到他们身上。
眼下两人活生生站在眼前,她们聊着聊着,也就聊歪了去——
“你说得是呀,这位若是和宫里头的那两位斗起来,谁要是嫁给这位,恐怕就没什么安稳日子过了。”
“看这位也不像是要娶亲的模样,据说前些年有个西域最好看的帝姬进了他的营帐,被处了绞刑。”
“别说了别说了,瘆得慌。”
“我看未必,喏,你们他的手。”
众夫人齐齐看过去,只见玄衣与紫服交相掩映之下,两人的手紧紧连到一处。
她们面露惊愕,看向姜嬉的脸。
偏生她脸上全无娇怯之意,一张小脸明艳微愁,显然并未把心思放在手上,给人一种她已然习以为常的感觉。
各位夫人看在眼里,纷纷与平日交好的人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她们正要生出许多遐想,猎猎之声穿过宫墙走了出来。
打眼一看,不是皇城司的人还有谁?
为首的那人铁面无私,明叫卢敢当。
此时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剑上,面色沉肃,欠身问礼。
“卑职卢敢当,见过厌夜王金安。”
顾煊瞧都未曾瞧过他一眼,只一手牵着姜嬉,一手按着长刀,凤目半阖。
因侧着脸,从卢敢当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轻轻飘扬的几捋额发,以及高挺好看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