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模样,看着颇有些天纵轻狂的模样。
卢敢当转头看向姜嬉。
姜嬉经常出入宫禁,他自来与姜嬉相熟。
“卑职见过郡主,郡主玉安。”
他直起身来:“王爷息怒,出入宫闱,非禁军不得佩刀剑。王爷这刀,带不得。”
顾煊闻言,转过头来。
仅是一道目光,就让卢敢当有些受不住。
卢敢当来时还放言,王爷也是人臣,有何可怕?
眼下真正对上,他才知道他手下那些犊子并非浑说。
果然是极致的压迫感。
他终究还是软了态度:“王爷若想带刀入宫,也不是没有法子。太后说了,郡主德才端方,淑慧柔嘉,想是能看好王爷的宝刀。不若就由郡主带入禁宫,届时宴上摆出来,以供众赏吧。”
“此刀随本王深久,本王不欲旁人碰它,只能由我的王妃过手。”
顾煊抬起眼皮,眸光沉冷,话音云淡风轻。
“这……”
卢敢当犯难。
众所周知厌夜王不近女色,府中别说歌姬美妾,稍“中用”些的丫鬟都没有。
王妃之说,仿佛更是天方夜谭。
“那……王妃何在?”
卢敢当终究还是要提醒他“您没有王妃”这个事实。
眼见皇叔的脸肉眼可见紧绷起来,眸色转厉,按着长刀的手也握了起来。
姜嬉头皮一响,细弱道:“皇叔,不若我来吧,我定会看好你的刀。”
顾煊等的就是这句。
只能王妃持刀,嬉儿主动要刀。
嬉儿。王妃之位……
那是不是意味着嬉儿已然应允,他可以开始动作了?
他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好啊。”
地上跪着的单青山顿时吓一跳。
什么?
好,还加了个语气词“啊”?
他听错了么?
闵英也如顾煊一般,误会了。
他敏锐地查知他们家主子此刻心情有多愉悦。
于是他内心也雀跃起来。
天知道,他们等一位王妃等了多少年了?
而顾煊的这句“好啊”,也让卢敢当悄悄松了口气。
他感激地看向姜嬉。
“那郡主……”
“它很沉。”顾煊道。
他话音落下,手上便传来一道温温软软的压感。
广袖之下,姜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顾煊立刻一把手反握回去。
这回他控制了力道,大约能把她的手包起来,却不至于伤到她。
姜嬉转头和他对视一眼,而后看向单青山。
她道:“卢大人,皇叔这把宝刀沉重,我自然是拿不动。不若见他将功赎过,捧着宝刀随我入宫吧。”
将功赎过。
单青山若能借此机会摘了“藐视皇恩”这个名头,便是再好不过。
她意思直白,卢敢当也懂。
他摇摇头:“不可。此人于皇城之下重伤皇城司禁军,此时卑职不能做主,需擒了,宴后再于太后和圣上面前过一遭。”
原本重伤禁军是不必过到天家跟前的,可犯事的不是别人,是大庆柱石的亲随,这便难办。
单青山从来敢为敢当,此刻他抻直了脖子,道:“属下单青山,重伤这厮,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主子无关,请主子安心入宫。”
及至眼下这种情景,他仍只对顾煊有交代,视旁人于无物。
卢敢当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佩服起来。
倒是条汉子,忠肝为主,不为自己辩护半句,难得一见。
闵英有些动容。
“主子……”
顾煊浅淡道:“嗯。”
他垂眸,动手解身上横背的长刀,递给闵英。
“你护她入宫。”
闵英深知自己此刻不该再多嘴。
于是把刀横着举过头顶,等着姜嬉迈步。
姜嬉被顾煊握着的手紧了又紧:“皇叔……”
“乖。你先去。”
姜嬉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点头,把手从他手心脱出来。
她走到闵英前面,向卢敢当道:“卢大人,那我们便先入宫了。”
卢敢当躬身:“恭送郡主。”
紫衣勾勒出姜嬉姣好的身材。
她聘聘袅袅走向宫门,紫色的身影嵌在大面红色的宫墙之中。
顾煊又想起了那日梨花树下那一幕。
凤眼轻轻眯起,他按捺住自己。
快了,今日之后,他的手臂就能环过她的腰身,能看到她嬉笑怒骂各种脸色,能同她商量心里的谋权和大局。
他收回视线。
卢敢当疏散了围观的夫人们,着人安排软轿,送她们入第二道宫门。
故而眼下,顾煊站着的这块地方尤为空旷。
地上的禁卫军流着血,单青山跪着低着头,顾煊昂然而立,卢敢当收着肩膀。
其他禁卫站在卢敢当身后,压根不敢抬头。
顾煊凉凉道:“你们不能动他。”
单青山赫然抬头:“主子!”
卢敢当闻言抬眸,“王爷……”
他对上顾煊坚毅的目光,便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卢敢当目光也沉了下来。
“那卑职,冒犯了。”
卢敢当也揣着一颗义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