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半天都没找着言语,更不知晓应该从哪开头说起。
耳边是少女压抑的抽泣声,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无奈和酸意有些泛滥。良久,他启唇,梗在喉间的话却化成一缕叹息,才道:“丫头别哭,哭太多对眼睛不好。”
“你走吧,以后大家就当做从没见过,我也不认识你。”被褥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亦有些发哑。
而他依旧无声无息。
甚至,在那句话后也没有听到半点回应。
她便是默认他拒绝了。
至少,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也不会叫人真那般难看。
可他非是要在人面前刷存在感。
不喜欢她,也不肯走人。
恍惚间,有热风从敞开的窗牖里拂来,带着夏日的鸣蝉,嘈杂间,她听见轻轻的关门声,大抵是沈丛澈走了,璇珠才没忍住捏着被褥往外探头瞧。
可拉下被褥的一霎,却对上他那双泛着无奈的眼。
“哎卧槽!”
原来他只是把门关上了。
璇珠口吐芬芳,差点被送走。
转瞬,她又迅速钻回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说实话,这大热天时捂在被子里,她快要热死了。
如果他再不走,她就得闷死在这被窝里了,璇珠将被褥拉下些许猛地喘上口气,冲着他道:“你快走!以后别来了!”
“这大热天,别在被窝里头闷着了。”
说完沈丛澈就探手去拉她裹在身上的被褥。
指尖才触及绵软的布料,就被她蠕动着躲过去了。
“跟你没关系。”
继而听见她闷哼了一声。
他心情有些微复杂,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太多思绪交错缠绕在一起,他便没法一件件缕清。他终将叹了口气,语气也弱了不少,“怎么就没关系?总不该见着你犯傻不拉你一把吧?”
而璇珠也弄不明白他的心思。
若说他多管闲事,但却不见得他什么都管。
想起来就觉得有些不悦。
鼻子呼出两堵热气,又闷声吐出句语句中满是怨念的话:“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误会。”
沈丛澈噎了下,“丫头,我……”
“你什么你,走走走,快走!”
好像有些什么想说,却又似乎没有想说的。
这才让人生恼,要么直言拒了就是,要么就承认,真有那么难吗?
想到此处,璇珠终 是没忍住,猛地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弹起。
莹白的小脸因着闷在被子里如今有些发红,乌眸蕴着水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你喜欢我吗?”
她目光随着他去,几乎半寸不离。
沈丛澈面上泛着愁色,耳尖不禁有些发红,便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他全然躲不掉。心底纠结了许久,才低声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知晓……”
好家伙,什么叫不知晓?
“你真是个坏人。”
言罢,她又重新躺倒在拔步床上,扯着被推到一旁的被褥把脸给捂上。
沈丛澈是真慌,忙道:“丫头别哭,是我没弄明白罢了,并没有……”
话到唇间却忽然说不出口了,最终化作一抹叹息又重新咽回腹中去,其实,至少他是不讨厌她的。
可这又如何?
不知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并非正常男子。
到底是她不懂事,错把一时的好感当做欢喜罢了。
亦或者,是正如沈白青对他的依赖那般。
纷纷扰扰间,脑中浮现出一些想法。
便是听了她的话罢了,可他耳边有一道声音与他说,警醒着他。
日日夜夜同他说,他并不能这般糊涂。
他亦深刻地明白着,阮璇珠是平常人家的姑娘。
不同宫里的女子,宫里的女子没得选,面对红墙高瓦、长达数年无法出宫便只好寻个对食。可璇珠这丫头不一样,她本是平民百姓之女,生来就是自由之身,她皮相又好性子又那么软,凭着她那副皮囊她可寻找一门好亲事。
不过如花似玉的年纪,阮家夫妇又怎会愿意将她嫁给一个阉人?
说出去也是个笑话。
思维发散有些厉害了。
沈丛澈回了神,又放软了语调,““乖,莫哭了,你容我想想可好,不会叫你等太久。”
她只是掀开被褥的一角,露出乌圆的杏眸定定地盯着他瞧。
他眉眼柔得不像话,如若撞入山间略过山野的清风,眼中尽是无奈,甚至是放缓语调抬手来替她拭泪,手指泛着点点凉意似有似无地掠过脸颊。
只是这眼泪全然拭不去,啪嗒啪嗒往下落,连着床榻上的竹席都浸湿了一小片。
“你别是忽悠我。”
只要慢慢疏远就好。
但他自然不会让她知道是忽悠。
想到此处沈丛澈于心底默默叹了声气,颔首道:“公公不会骗你。”
说来也心虚得很,他不太敢瞧她的眼睛。
只怕着她瞧出倪端,又得继续哭。
好在这时,番役在外头敲门,“厂公您在里头么?”
沈丛澈才挪开视线,落到那扇紧闭的格扇门上,他应了声,便与她说要走,可就在他调过身抬脚要走时,却被她圈住了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