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妈妈,凉。”
“乖,别做声。”
“妈妈,这是阿姨的包。”
她情急之下,给了儿子两巴掌:“不准出声!再出声,送你回爸爸那里!”
成少为呜呜地哭起来。
列车员上来将纪永姿的行李带走:“还有漏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
从成少为后来对她,对老饕门的排斥来看,她总疑心他记得。
她没胆量直接去问,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儿子的人生,以确定他的底线在哪里。
这种复杂的相处方式,使得母子俩越行越远。
“等一等。”辛律之接过合同,又朝她伸出右手,“还有一样东西——”
“科赫的雪花,还给我。”
看着他摊开的手掌,代喜娟牙齿咔咔作响,说不出话来。
辛律之重复了一遍:“科赫的雪花,我母亲的戒指。”
成少为抱着瘫软成一团的代喜娟:“辛先生!请你看看她现在的状况!她已经崩溃了!别逼她了!雪花我来找,找到了一定还给你!找不到我也一定赔给你!”
辛律之缩回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你一定会找到。”
姜珠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怎么?你很少看时间。晚上有活动?”
蔡媚媚捧着一杯咖啡经过。
“约了委托人。”姜珠渊捏了一下脖子,“总感觉今天气氛怪怪的。”
“今天代总上瀚海的办公室去签约。”蔡媚媚揉了揉眼睛,“我眼皮子跳了一天了。”
“瀚海?是家什么公司?”
“半死不活的一家贸易公司,不知道怎么会有一笔钱买老饕门。八成背后另有金主。”
见姜珠渊似懂非懂,蔡媚媚笑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刚出炉的蛋糕,不能直接用手去拿,要戴隔热手套。这个瀚海,就是隔热手套。”
姜珠渊突然道:“可是要一口气拿出六七亿来收购老饕门,很不容易吧。”
“其实拿得出来的人有很多。”蔡媚媚道,“但是没有人真的会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
“所以会做杠杆处理。只拿一小部分收购资金出来,将大部分股份抵押给银行,从银行拿钱出来收购。”
“咦,你学得很快!”蔡媚媚笑道,“说不定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呢。”
“我也是听人提起过而已。”
蔡媚媚的电话突然响起。
“少为……什么?!”蔡媚媚倏然起身,“我马上来。”
“媚姐,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姜珠渊道:“没事,按你自己的安排做事吧。”
蔡媚媚急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再一次陷入了只有姜珠渊一个人的空荡。
但这次的空荡,却令人心生异样。
到了和委托人约定的时间,她带着保温盒,坐车去了约定的地点。
约定的地点在一个还建小区的美食城内。第一次做万食如意的项目,她有些紧张而无奈。
紧张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卖不卖得出这份情怀;无奈是因为她明明是一名为大众传递健康饮食观念的营养师,但万食如意的项目能给她发挥的余地太少。
紧张和无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便生出了生生不息的尴尬。
“你?是你吧。”
委托人高端武到了。
他用手指了指她,在她对面坐下。不客气地讲,他确实是个肥硕的男人,但又不是一个松散的胖子,他全身的皮绷得很紧,两只大眼凸出如同青蛙。
“高先生你好。”姜珠渊自我介绍,“我叫姜珠渊。”
“哦?你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听过?”
“我是万食如意新来的营养师。”
“新来的?老饕门就这样怠慢我?叫一个新人来做。”
“我虽然是老饕门的新人,但其实我们也算半个老乡。”姜珠渊道,“我在云泽生活了三年。”
高端武两只大眼愈发凸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云泽人?我说话不可能有口音。”
姜珠渊没想到他这么排斥自己的老家:“我认识福利院的高院长。”
“哦。你认识我大伯。”高端武无所谓地转着桌上的一个抽纸盒,“他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吧。说来听听。”
“他确实说你读书的时候很刻薄,常常言语羞辱同学,每个人你都找得到弱点,给他们起外号,还误导他们互相攻击。因为成绩好,写得一手好文章,常常拿奖,所以老师偏心你。同学们也敢怒不敢言。”
“唔……还有呢?”
“这些还不够吗?”
高端武沉默数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因为身体肥硕,他在改变姿势的时候,关节和脂肪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当年老师没教我的,社会已经教了很多。”
听他语气,似乎已经有所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