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般会会客,到前院的书斋与府里的师爷们闲聊几句,有时也带着媳妇去瑞庭书院拜访一下书院的先生们,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一番。
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好,自从有天他跟他媳妇保证无论生不生儿子他都不会纳妾后,他妻子就很高兴地解除了每月一次的固定任务,接连几个月的折腾,让她现在想起这事就心有余悸,腰也隐隐作疼。
能解脱一下她很开心。
既然丈夫都保证了不会纳妾,多年相处下来,她也很信任他,于是也就把生儿子这事完全抛到脑后了。
先休息一阵再说吧。
闻若翡孤零零地住在书房里,眼巴巴地盼着妻子把自己领回去。
某天他跟妻子商量后,把璎姐儿领到了将军府的武师傅卫师傅的院子里。
自从铭哥儿去西北后,卫师傅就闲了下来,这时见四爷把自己女儿领来了,就问他:“四爷这是何意?”
“就是这个意思。”他说罢,唤璎姐儿,“快给卫师傅磕头”。
璎姐儿利落地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脆生生道:“师傅!”
卫师傅笑着受了。
金秋十月,锦华山的枫叶开始泛红的时候,将军府迎来了两位客人。
是瑞庭书院的杜鹤鸣老先生和前两日刚在桂榜中看到自己名字的尹怀洲。
尹怀洲一身烟水色长袍,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青玉发冠内,唇红齿白,清隽修长,就是神情略有点紧张。
杜老先生是个矮胖的小老头,穿了一身蓝灰色的长衫,衣服上一左一右挂了两个布口袋,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光看相貌,实在是想不到此人便是名满天下,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儒。
能得他亲自保媒,可以说是天大的殊荣,而且尹怀洲能得杜老先生如此看重,足以说明他的人品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
闻若翡坐在自家书斋的会客厅左下首,看着站在中间的尹怀洲,暗暗点头。
闻存正和杜老先生一左一右,坐在厅堂上首,闻若翡目光往父亲椅子后的屏风溜了一眼,不出意外地辨认出了母亲的身影。
尹怀洲向闻二老爷说明来意后,杜老先生朝他一眨眼,他便背起了自己所写的一篇文章。
闻存正一脸困惑,闻若翡微微一笑,仔细地听了起来。
他尽管对这种以应试为主的文章不甚了了,但听了一会儿,也渐渐听出了些门道来。
遣词造句颇有文采,大气流畅不说,针砭时弊的部分也基本说到了点子上,尤其他语声洪亮,神态自若,念到慷慨激昂处,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光辉似的,让人移不开眼光。
杜老先生眯着眼睛,摇头晃头地好不得意。
闻存正听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闻若翡笑若春山,朝父亲略一点头,闻存正心下也就定了,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屏风后的花氏赶紧跟着侧了侧身子。
尹怀洲念完了,朝闻二老爷和闻四哥行了一礼,坐回椅子上。
“如何?我这学生,做的文章还能入闻二老爷的眼吧?”杜老先生摸着颌下胡须,笑眯眯地问。
“这……甚好,甚好。”闻存正道。
杜老先生从左边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往桌子上一放,“这几篇文章也是怀洲写的,被老夫作为范本在书院里讲解过,请闻二老爷指正。”
闻存正忙道:“这……不必了……”
杜老先生又去摸右边口袋,闻存正赶紧阻止他:“杜老先生!在下只是一介武夫,虽认得几个字,但这文章的好坏哪里辨得出,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哦,忘了。”杜老先生拿起桌上的纸,正要放回布口袋里,屏风后的花氏忍不住绕了出来,“我看看。”
闻若翡赶紧唤了小厮进来给母亲添个座位。
他看了一眼尹怀洲,少年人身姿笔挺,沉静地坐在座位上。
花氏与杜老先生见过礼后,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看起了尹怀洲的文章。
“文章如何?闻二夫人觉得我这学生可还堪造就?”杜老先生问道。
花氏放了文章,“有杜老先生在此,我们哪敢妄论文章好坏?我就想问一句,您觉得这孩子,春闱有几分把握?”
杜老先生摸着胡须,“若是不出意外,杏榜必中。”
花氏沉吟片刻,眼光转向下首的尹怀洲。
尹怀洲又开始紧张起来,不过强忍着不露声色,迎着闻二夫人的目光,清晰镇定地回答闻二夫人的问话。
末了花氏终于道:“这事我跟二老爷再商量商量吧,也还得问问源姐儿自己的意思。”
傍晚的时候闻若翡把女儿叫到面前。
“璎姐儿,你已经六岁了,是时候自己单独睡了。”
璎姐儿鼓鼓腮帮子,“我早就想自己睡了,就是娘总不让。”
闻若翡抬眼看了看一边的妻子。
林莳君没说话,神情有点不自在。
“好,那今晚就让娘给你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你自己一个人睡,也不要嬷嬷陪,可以吗?”他问女儿。
璎姐儿很高兴地说,“可以!”
“晚上没有人在旁边,你会怕吗?”
“不怕!”璎姐儿大声道。
“好孩子。”闻若翡摸摸她的头,看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