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框里的字刚输入一半,屏幕卡了一下,被新的来电覆盖。
“醒了?”电话里,陆冕的语调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早安。
“嗯……我拍戏,”夏晰回答,又问,“你怎么也醒这么早?”她有点担心,他是被自己吵醒的。
好在陆冕告诉她:“我也有通告,正在路上。”她就放心下来,听着他体贴地问道,“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吧?”
“挺好的。”夏晰一边说,一边走到行李箱前。
昨晚着急睡觉,都没来得及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好好整理一下。
她单手费力地拉开拉链,陆冕还在问:“酒店住得习惯吗?要不要我找人……”
“我快来不及了。”夏晰说。
陆冕沉浸在他自顾自的操心里,没防备被这突兀的一句话打断,整个人都是一愣:“嗯?”
夏晰侧头用肩膀夹着电话,感觉动作还是不太方便,而她又着急出门:“先挂了哦,晚点再联系。”
“嘟嘟……”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陆冕这头只剩下了冷冰冰的断线声。
他怔了怔,把电话慢慢放下来,充满怀疑地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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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夏晰就度过了她在剧组的第一个星期。
忙碌起来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片场与酒店两点一线,让她无暇去考虑多余的事。如果要说还有什么值得烦恼,那就是上次去医院拿的药,所剩不多了。
夏晰是在夜里出门的,收工回到酒店,她从铝箔纸下剥出最后半颗药片,犹豫良久,拿着房卡下了楼。
酒店地段不在闹市区,夜晚的街道安谧而宁静,只有偶尔掠过的夏日晚风,便利店的落地窗前,有人在吃关东煮,热气缭绕,在玻璃上结出雾面来。
夏晰独自走过半条街,并不是很困难就找到了药店。临近午夜,里面倒是还零星有几个客人,在柜台前台结着帐,收银的店员看到她,顺口就问道:“请问需要什么?”
她走了过去,低声说出了药的名字。
药名不算生僻,对方数着零钱的手却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有处方吗?”
“处方……”夏晰犹豫起来,她来之前,隐隐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只是来碰碰运气,实在不行,还是要找理由请明天的假,再去趟医院。
“没有医生出具的处方,是不能购买这种精神类药品的哦。”店员礼貌地告知了规定,她没有挣扎,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了一句话:“有处方的。”
夏晰脚步一滞。
儒雅温和的声音,语调很熟悉,让夏晰分外困惑,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
夏晰不太相信地转身,那天曾在医院里听她倾诉的失眠科医生,此时正站在排队结账的队伍中,朝她微微笑着。
“最近睡得好吗?”
“……”那一刻,夏晰张了张嘴,眼见着他提着公文包走上前来,放在玻璃柜面上打开:“等我一下。”
他从里面拿了纸笔,凝神写起处方来,甚至不需要问她的名字——居然还记得。他没有穿白大褂,简单的衬衣领单,气质一如那天在医院里的干净斯文。
夏晰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她没在做梦。
他拿出自己的印章,在签名旁盖上,递给了她:“好了。”
“噢……好。”夏晰接过来,惊讶之余,也只说得出感激了,“谢谢,谢谢你。”
“你应该去复诊的。”医生说。
他皱了皱眉,问了她近日服药的情况,相应地给了些建议,结完帐后,一同走出了药店。
“你运气好,我平时不会随身带这种处方单,今天也是碰巧。”他转过脸来看看她,“工作有那么忙?”
夏晰点点头。
医生低头,刚拉上的公文包,再次打开。
“我给你留一个我的联系方式,有需要,再找我吧。”
“嗯,谢谢。”夏晰愣了愣,将名片接过来,上面印着他的名字,比他龙飞凤舞的签名好认得多,原来他叫秦冶,不是三点水的那个。
“不客气。”他说,顺带着笑道,“下次不要一个人这么晚出来,有点危险。”
夏晰眨了眨眼,回身把她酒店的方向只给他看:“我住得很近,就在那儿。”
“那好的,回去路上小心,”他点点头,挥手转身,“再见。”
夏晰也挥了挥手,朝着他的背影。
她揣着名片和药盒往回走,心里一颗石头就此放下,起码今晚不需顾虑,可以睡个好觉。
半条街的距离眨眼就落到身后,她平静地走上酒店门前的台阶,听到喇叭的声音时回了头,才看见一辆黑色的房车就在台阶下停着,不知来了多久。
夏晰微怔着将视线投向后厢的车窗,上面贴着黑色防窥膜,与夜幕融为一体。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是陆冕发来的信息:“上来。”
她上前,手刚触到后门的把手,车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一双手从她臂膀下抱过,将她轻松往上一提,整个人拖进车里。
司机默契地踩了油门,车沿着酒店四周绕了一圈,找到停车场入口,驶入地下。夏晰从陆冕的膝上起身,坐下的动作带着踉跄,好容易坐稳了,她很是意外地问:“你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