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片砍杀、接刃之声。胡丽丽卧到地面,翻滚至一边,才发现梁蘅月那边的险境。她叫道:“快松手!”
因为玄青,直奔身后的破庙而去。
可惜来不及了。
梁蘅月手腕被缰绳套住,双足拖地,直奔庙墙而去。玄青受了惊,奔至墙根,狠狠地腾空跃起、扬蹄,然后拐到墙另一边,扬长而去。
而梁蘅月被生生甩到了墙上。
起初她怔了一会儿,额角撞到的地方要裂开一样得痛,
她盯着玄青跑远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是谢恂最珍爱的东西!
眼角渐渐被血模糊,她试图撑起双臂,却是徒劳。
胡丽丽红了眼,她推开正与自己缠斗的一个汉子,想要过去把梁蘅月扶起来。转身的刹那,后颈被一道钝钝的力量击中。
失去意识前,她转身看着依旧在与他们交锋的马队。
究竟是什么人?
*
冷水淋头而下。
胡丽丽惊醒,尚未摸清楚状况,面前之人啐了一口,恐吓道:“臭娘儿们可算行了。快说!你们掳走大晁贵女,是何用意?”
胡丽丽抬眼,恶狠狠瞪着他。此人不高,眼神倒精,更重要的是,穿着打扮、样貌体征,一看便知是突厥人。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儿。这是一座临时扎起来的营帐,帐内唯有她二人。自己双手反剪,被绑在身后的木柱子上。仔细摸了摸,是最难解开的水手结。
她皱眉。
只怕,这回遇上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小毛贼。
胡丽丽干脆放弃截绳子,冷冷道:“呸!哪儿来的小儿,敢劫你胡奶奶的道儿,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汉子恼了,抬起手便要给这臭娘们吃个耳光。
只是在落下掌的前一瞬,他忽然想起上头的吩咐。
所有人质,一律不准用刑。
掌在她面前堪堪停住。他愤恨地盯着胡丽丽,好半晌,神色依旧扭曲着,咬牙切齿道:“不说是吧,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竟扭送着胡丽丽进了一间更小的营帐。
*
“……谢恂!”
梁蘅月猛地惊醒,然后不期然撞上一双眼睛。
“小姐在唤我吗?”余杭似是没听清,重复了她的话。他坐在她床边,离她不过一扎之距。
温温柔柔笑着,好像两人只是偶遇到,闲聊片刻。
梁蘅月下意识地恐慌,或许是撞了墙的缘故,脑海中又开始纷纷乱乱地想起前世那些事儿。她有了身子的时候,她血崩的时候,他最后在她床前的时候……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让人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难耐地抚上额角,眉头紧蹙,脑仁儿钻痛,好像有人拿着小锤子不厌其烦地砸。
下一瞬,手腕被人抓住。
“小姐别怕,我……”“啊!”
梁蘅月抖得厉害,下了死劲儿地挣扎。余杭没有料到她的反应会是如此剧烈,怔愣之间,稍一松劲,便被她挣脱开来。
她手脚并用,缩到离他最远的床脚。口中不断地念叨着,“我没死我没死,这不是前世,这只是梦……”
“快醒过来,快点醒……”
发丝散落,遮盖住大半张脸。整个人团成一团,是保护自己的姿势。
余杭皱眉,眼中诧异。
身后随行的医女慢慢上前,尝试着安抚道:“梁小姐,您已经安全了,我们把你从马贼手中救回来了。”
梁蘅月突然抓着她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我不要嫁给余杭!我再也不要嫁给余杭了!”
那医女面色一顿,尴尬地回看了一眼余杭。见他面色沉沉没说话,只好硬着头皮,“没有没有,梁小姐您什么都没发生,都没事了,啊。”
她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梁蘅月的脊背。
好半晌,梁蘅月终于逐渐稳定下来,只是头还埋着,不敢抬起来。
余杭看了医女一眼,让她先别离开梁蘅月,然后自己放下手中药碗,悄声走出了营帐。
帐外突厥兵汉正候着他。他将帐帘遮好,确认里面的人听不见,才沉声吩咐:“挑上你们最精锐的一只小队,”
声音略一凝滞,神色是从来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阴狠,道:“替我全力追捕一人。”
第33章 余杭
兵卒面色凝重,唇瓣发抖得停不住。好半晌,哆哆嗦嗦道:“那可是、那可是、、”
……那可是燕王啊!在他们突厥可知小儿夜啼之人!
借他十个脑袋,也不敢不要命了的去追捕那等罗刹!
余杭皱眉,声音暗含威胁:“我的话不好用了?要不要与我一同去大王的帐子里说道说道?”
兵卒立即偃旗息鼓。
余杭顿了顿,安抚道:“他失了刀剑,独自一人便如丧家之野犬,你们捉拿他,不过是瓮中捉鳖。”
那兵卒支支吾吾,还想说什么,就被余杭打发了,“好了好了,快去大王面前禀报吧。”
帐内。
医女伸出一根手指,在梁蘅月眼前移动,见她瞳仁可以正常地跟着动,放心道:“梁小姐,您没有大碍了,只是额头上的小伤口还需养一段时间,”她端起余杭放下的碗,劝道:“您趁热喝些吧?”
她好不容易将梁蘅月稳了下来,但一见那只碗,想到方才它是在余杭的手里,梁蘅月惊慌地叫了一声,又重新缩回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