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他催着自己儿子。
“是,是,父亲。”
蒋含称喜形于色,飞身上马,人还未到公主府,心却早已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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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沅自回家后便忙着跟白明朝清点粮仓,一口气忙活了两三个时辰,连午膳也没来得及吃。
刚忙活完的白明朝重重跌在椅上休息,见白倾沅又披上了大氅要出门,忙喊住她问道:“午膳还没用呢,你这是去哪?”
白倾沅与他眨眨眼,“你自己吃吧,我找我的小郎君去。”
白明朝:“……”
暴雪下了三日,白倾沅便有三日未曾见过顾言观了。
马车载着她一路到顾宅,此时的顾宅已与她头一次来时完全不一样了,是焕然一新,高贵典雅的存在。
她下了马车,便有门房来迎她,领她进门。一路穿过冗长的回廊,她见到先前来时干涸的流水与池塘已重新焕满了活力,花草树木也都得到了精心的照顾,枝桠虽还留着残雪,但却不再是枯荣,而是暗藏生机。
顾言观正和江韶华在亭子里煮茶,见她过来,便招了招手。
“江老板也在。”白倾沅见到江韶华,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原本还想与顾言观好好胡闹一番,此时见到江韶华也在,便逐渐收起了那些心思。
江韶华见到她过来,忙起身道:“见过县主。”
“江老板客气了。”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白倾沅哪里还敢受他的礼,连忙跟着福了一福,互相客气。
“我从前还恍惚,一直在太后身边帮着我们的人究竟是谁,如今见到县主,一切便都不攻自破了。”江韶华一坐下便开诚布公,“江某此番能捏住那么多户朝廷官员的把柄,多亏了县主。”
白倾沅笑笑,若她当初知道江韶华是这等身份,会不会将此事告诉他还是未可知。
她无心参与他的大事,只能装傻充愣道:“江老板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也没事,江某今日以茶代酒,先敬县主一杯。”江韶华倒是自在,端起茶盏就要喝,白倾沅不想承他的人情,忙也跟着端起矮桌上一杯盛满茶水的小盏,一饮而尽。
江韶华看看顾言观,又看看她,面色登时有些一言难尽。
白倾沅不知他此为何意,问道:“怎么了?”
“这杯……”江韶华指了指她手中的空杯,“是顾兄的……”
说罢也不必她解释,他自己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江某眼拙,有眼不识嫂子。”
白倾沅:“……”
虽然很羞耻,但白倾沅不得不承认,这一声嫂子,叫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斜眼瞧了瞧顾言观的神色,见他没反驳,面色也没差,便自觉受用起来,巴不得江韶华再多叫几声。
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他接下来的话,还是该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我店中新来了一批上好的白狐皮,县主若是想拿去制成大氅,来年开春还来得及穿上几趟。”
白倾沅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黑狐大氅,调侃道:“白狐可是难得,江老板不留着自己卖个高价钱?”
江韶华知趣得很,只是含笑道:“有什么东西比县主此番帮的这个大忙还要贵重呢?”
“江老板言重了。”
两人一唱一搭,一来一回,待顾言观从自己手中夺走杯盏,白倾沅才恍恍惚惚想起来,自己此番到这,还没同他说过话。
都怪江韶华。
她拢了拢大氅,往顾言观身边坐了几分,道:“我听哥哥说,顾先生明日便要回朝了?还是工部?”
顾言观将茶盏放回到她面前,只说了一个“是”。
“工部好啊,只要不是跟这次一样,动静闹得这么大,工部还是最吃香的。”江韶华理智道。
他说这话,也不觉得心虚。
白倾沅内心鄙夷,却也不好显露在脸上。
她此时对江韶华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敬而远之。
偏顾言观与他还处处是往来。
只见顾言观指尖轻移几下,将茶壶递到了江韶华手中,他稳稳接过,又继续笑道:“顾兄风雅,这灵泉寺上的竹露还未用尽,便又有暴雪残渣可饮。”
“天命。”顾言观轻言两字,转过头来看着白倾沅,“县主尝尝。”
白倾沅哪里会欣赏这些,可是听了他这话,也不好断然拒绝,便模样乖巧地将茶盏凑到嘴边,轻呷了一口。
喝茶的间隙,她又听见江韶华道:“今日蒋峥嵘和苏疑碎,还有覃质,在朝堂上公开对峙了。”
顾言观淡淡道:“那还不够。”
“是啊,那可不够。”江韶华的笑不再是从前那般叫人舒畅,而是带了些森冷,“该叫他再也动不得身,那才好。”
白倾沅告诫自己不要听这些,她和顾言观复他们自己的仇就好了,江韶华复他自己的仇,他们本该两不相干。
可偏偏他们说的话总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皇帝年后会让德昌侯去江南上任,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江韶华即便是说着再狠毒的话,脸上的嘴角弧度也总是不变,白倾沅每每见到他这副笑面虎的模样,便心生胆寒。
上一世她对江韶华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她既不敢轻易揣摩,也不想与之多加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