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肃穆肃杀的气氛,没有人议论,只是静默地观望着。
杨锦瑟与叶奕宁带着随行的二十名锦衣卫脚步轻灵迅捷地赶来。
长公主看到他们,冷冷一笑,“你们来又有什么用?这里可不是由着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若无特旨,谁敢动我分毫?!”
杨锦瑟就觉得,眼前的女子眼神似乎有些狂乱,人似乎随时能疯癫发狂一般。她轻轻地哼笑一声,道:“皇上有口谕,萧阁老与萧夫人不准进门的人,锦衣卫便一概拦下,不管那人是谁!”
“一句劳什子的口谕就想打发我?”长公主抬眼凝着她,“除非有圣旨,否则你们就是假传圣旨,休想阻拦于我!”
叶奕宁蹙眉,压着火气道:“长公主请自重。谁会假传这种口谕?殿下好歹顾念一下已故之人,给他一份清静。”
长公主立时呛声道:“你们虚张声势的时候还少么?我只是来悼念亡者,把我拒之门外的理由是什么?到了什么时候,到了怎样的门第,会有这种事?别说没人敢指摘我与他有仇怨,便是曾经有过节,到了如今,我诚心前来,上一炷香,拜祭一番都不行?”
她语声刚落,便有人接道:
“不行。”
语声清越柔和,声调也不高,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每个人都听到了。
人们齐齐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女子款步走出门洞,站在石阶之上,容貌出尘如仙,目光冰冷如月下寒潭。
而几乎就在同时,有身着玄衣俊美无俦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她并没察觉到他跟上来了,他却分明是守护的意态。
攸宁睨着长公主与安阳郡主,视线在两人面上逡巡片刻。
被瞧着的两人也说不清楚是为何故,心里一阵阵发寒。
攸宁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对长公主道:“有圣喻,长公主接旨。”
长公主震惊,否定的话刚要说出口,便看清了锦囊是御用的明黄。
她还能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唐攸宁绝对没胆子弄一道假的圣旨糊弄她,她更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接旨。
她狠狠地吸进一口气,缓缓地走到第一阶石阶近前,跪倒在地,“臣妹接旨。”
包括安阳郡主在内的一众随行的人,齐齐跪倒在地。
攸宁却没有当众宣读旨意,只是将锦囊抛到长公主面前,“自己看,看你能不能进这道门,能不能去吊唁镇国公。”
长公主慢慢地探出手,捡起锦囊,拆开来,取出里面的纸张。
那是皇帝亲笔写就的旨意,是在攸宁询问是否要对长公主遵从礼数之后。
若是遇到突发情况,两相对峙的情形,攸宁便可以出示这道密旨,号令长公主,长公主若拒不从命,可杀之——这便是皇帝的意思。
长公主看完之后,呆若木鸡,好半晌,才缓缓地望向攸宁,目光复杂至极。
“走不走?”攸宁漠声询问,视线愈发锋利。
萧拓站到了妻子身边,对长公主抬了抬下巴,淡声道:“不送。”
攸宁这才留意到他过来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波澜不惊。
长公主回过神来,照着规矩行礼,“臣妹遵旨。”
随后,惶惶然离开。
第80章 哀恸之中的杀戮(1) 更新
攸宁望着一行人离开, 视线瞥过安阳郡主的时候,略停了停。
往回走的时候,萧拓问她:“有没有需要特地交代的?”
攸宁想了想, “我瞧瞧具体的章程, 到书房说。”
萧拓转身唤管事去取账目。
着手丧事,着手最不希望走的人的丧事, 实在是一种折磨。
可他又不能不问她的意见,不然等她发现不满意的地方, 心里只能更难受。
但是还好, 起码她看起来还好, 认真地看各类开支的单子, 冷静地与他商议一些事项。
随后,两人一起用饭, 攸宁说道:“现在不知道多少事等着你,你只管去忙。这边的事安排妥当,吩咐下去, 你大可照常度日。”
萧拓现在的确是千头万绪:军国大事不能拖延搁置,偏生皇帝自从听闻钟离远病故之后, 便无法处理政务, 全权委派给他和内阁, 连只有她可用的御笔印章都派魏凡交给了他;这边的攸宁和钟离悦, 他又着实不放心。
无奈之下, 只能让内阁选出需要抓紧批示的折子公文, 一概送到竹园, 并唤几名幕僚过来,一起看折子,一起商议着拟出批示的内容。如此, 能节省不少时间。
“你就别管我了,我能安排好,近日都能留在这里。”萧拓说,“迟一些好歹睡一觉,这两日都没见你阖眼。”
攸宁点头,“我会的。”
“我去跟幕僚议事,有事随时派人去知会我。”萧拓看着她,迟疑地道,“想不想去内宅,让阿悦做个伴?”
“不。”攸宁一口拒绝,“我头脑正乱着,要想清楚一些事,谁都一样,没事别往我跟前儿凑。”
“……”得,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了。萧拓没辙地颔首,说好,举步出门去。
攸宁在书案前待了一阵子,亲手归拢了案上散放着的东西,仔细地瞧过钟离远用惯了的文房四宝。
她唤来筱霜,“把近来我没看过的信函都取来,明日我要看。”之后便在躺椅上歇下。
筱霜见她只盖着一条毯子,哪里看的下去,去里间取来一条簇新的锦被,替换下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