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拓不得不满心凄凉地承认,钟离远疏离堂妹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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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听到钟离远病故的消息的时候,安阳郡主就在公主府。
自从上次被萧拓那样责罚之后,安阳郡主对他是由爱生恨了,连带的恨死了攸宁。
那日她在内阁一间值房内写了请罪折子,递上去之后,皇帝理都没理。
而从那日到如今,时日着实不算短了。安阳郡主在辽王府的心绪,渐渐从惴惴不安转为侥幸,她开始怀疑唐攸宁说过的话都是吓唬自己:可能那两个死士兴许当下就死了,唐攸宁派人毁尸灭迹了,跟她来了一出障眼法。
如果这猜测成真,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先前不敢动手,是担心前脚杀了或伤了唐攸宁,后脚就有锦衣卫拎着死士带着口供当众揭露她先前刺杀失败之事,那样的话,辽王府的脸可就丢大了,而且皇帝与萧拓就能命令将她禁足,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再也回不到辽东的质子。
翻来覆去地想了这些时日,她迫切地寻求说话有分量的人的认可,如此,她日后行事才有底气。
因而,她昨晚便来了长公主府,执意求见。
长公主见了她,态度一如往昔,和颜悦色的。
安阳郡主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长公主斟酌之后,笑着颔首,说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兵不厌诈么。
安阳郡主在顷刻的喜悦之后,陷入更深的愤懑与憎恶,当即就站起身来,要回府调派人手,商议出个绝对万无一失的章程。
长公主拦下了她,说稍安勿躁,许久不见了,不妨好生说说话,兴许我也能帮你出些主意。
安阳郡主求之不得,便留宿在了长公主府。
得到竹园那边的消息时,安阳郡主在客房的床榻上冷笑,“他终于死了,死得好啊。”
可她没料到的是,长公主与她的态度大相径庭,听闻后竟是不肯相信,再三求证,随后就把所有下人遣出门外,痛哭失声。
安阳郡主赶到门外,听着室内的哭声,一脸莫名,却也在当时便收敛了面容上的喜色。
长公主哭过之后,仔细修饰了妆容,随后便吩咐下人备车,要去竹园吊唁。
安阳郡主表示愿意随行。
长公主明显神思涣散,闻言胡乱点了点头。
于是,下午,两个人相形到了竹园。
然而她们的马车被拦在了门外,护卫冷声道:“阁老与夫人交待过,二位不可入内吊唁。”
长公主与安阳郡主相继下了马车,前者此刻一扫在人前的高贵温婉,目光狠戾,厉声道:“当朝长公主,除了在宫中,到了何处都是随意进出,也是你们能够阻拦的?!”
护卫不赔礼,不退后,沉默着与长公主对峙。几息的工夫之后,有更多的护卫过来,形成一道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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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奕宁很长时间都沉浸在哀思之中,下午猛然惊醒,想起了攸宁。
匆匆去了令堂,被告知攸宁去了书房。
叶奕宁找了个人给自己引路。
竹园、萧府两边的下人都知道,她与攸宁交情匪浅,也就没犹豫,只盼着她能好生宽慰自家夫人一番。引路到了外书房院,便就行礼离开——这里算是禁地了,寻常人不可踏入。
叶奕宁与守门的护卫说了几句,便独自进门,转到这座院落的正屋。
到了书房门前,看到眼睛红红的筱霜,叶奕宁低声询问起来。
筱霜照实说了攸宁的情形:“嫌人烦,有什么动静更烦,跟阁老说了,想自个儿待着。”
叶奕宁不免犹豫起来,在廊间来回踱着步子。
谁都不是攸宁,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失了如父如兄如师长的那个人,会带来多大的打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贸贸然进门去,说不定只会让她平添烦躁。
那么……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但终究是不放心,便又回到筱霜面前,问起攸宁有没有好好儿用饭,得到肯定的答复,才稍稍心安。
正是这时候,有一名叶奕宁的手下匆匆赶来,他不知道这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因着说要请叶大人帮忙去阻拦长公主与安阳郡主,护卫便放他进来了。
是因此,他赶过来的时候,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调也如平时,只是语速很快:“叶大人,您赶紧去外头看看,长公主和安阳郡主要硬闯进来,属下觉着这事情不用惊动阁老,咱们就能办妥,杨大人也是这意思。您去瞧瞧?”
他说出一两句的时候,叶奕宁便有心打手势示意他噤声,却因他言及的是长公主与安阳郡主,心生怒意,便想快些听个明白,顾不上其他了。
那名锦衣卫的语声刚落地,叶奕宁便已举步,对他打个手势,步履如风地离开。
这时候,室内的攸宁也在恍神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言语。要过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事。
长公主来了?
来吊唁?
在门外站了整日,钟离远都没理会的人,怎么好意思过来的?
心念转了几转,她才意识到自己该做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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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竹园内一些刚来的宾客已然闻讯,折返到门里,看长公主要唱哪一出。
前来吊唁钟离远的人除了官场中人,还有自发前来的商贾百姓等等,车马行走都是排着长队的,被长公主和安阳郡主这么一耽搁,就慢慢聚拢到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