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不常下雪,一年就那么三四场,不像在家乡,每隔三两天就下一场雪,也有时那雪一直下,接连下好几天。街边有很多拍照的人,也有人把相机对准他们,赏心悦目的人儿点缀着街景却不自知。
“你从海南回来,就赶上降温下雪,一定不要感冒啊…”宋秋寒是去海南参加一个论坛,博鳌多热呢,跟这边两个世界。
“我习惯了啊。我只是每次出差都担心你,反正冬天不许骑车了。”
“哦。”
“哦什么哦!”宋秋寒知道她要用小心思,立起眼睛。
春儿用另一只手帮他拨头顶的雪,顺道捏他脸,宋秋寒怎么这么好看呢!眼睛在雪中晶亮,睫毛湿漉漉的,真要命。林春儿踮起脚索吻,小声问宋秋寒:“怕不怕传染?”
“怕。”宋秋寒答道,却毫不迟疑吻上她。
下雪时吻你。像他们之间的魔咒。每每这时,两人都像不谙世事的少年,为这点平常的浪漫心动不已。却也有不同,分开之时林春儿的牙齿轻轻咬着他下唇,舌尖顽皮,眼落在他鼻尖,任他将她狠狠抱进了怀中。
那一晚,感冒的她格外黏人,宋秋寒躲不过她,手伸向床头抽屉,却被林春儿握住:“不要。”
“?”宋秋寒停在那,在幽暗之中看向她眼中,林春儿摇摇头,抱着他:“交给命运。”
宋秋寒微微红着眼,还是打开了抽屉,嗓音很哑在林春儿耳边:“你生病了我喝酒了,明天再交给命运。”
林春儿捧着他的脸胡乱吻他,她说不清自己怎么了,牙齿烙在宋秋寒肩头,他们之间愈发的亲密,她在宋秋寒日复一日的真切的爱中慢慢被滋养成现在的模样。
待一切平静下来,他们抱在一起。过了很久宋秋寒才开口:“林春儿,你刚刚…我想问你刚刚…”
林春儿没有讲话,她睡着了。性是良药,这一番下来,大汗淋漓,感冒好了大半,竟然比吃药还要管用。林春儿昏沉睡去,梦里见到儿时的自己,依偎在妈妈身边,听到妈妈说:“你以后长大了,生个女儿像你,该有多好…”那梦那么真实,可她心里是有那么一个角落盛着脆弱的,轻易不会示人。当她睁眼,看到宋秋寒正在看她,眼睛里有红血丝,显然昨晚没睡好。
林春儿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自己的先生是为着什么失眠,将手放在他脸颊,感受他新生的粗糙胡茬:“宋秋寒,你喜欢小孩子吗?”
宋秋寒看着她,准备像从前一样逃避这个问题,却被林春儿捂住嘴:“你不要说谎,我知道你从前在说谎。”
“我喜欢孩子,但我更喜欢你。”宋秋寒如实说道。
“我不想生孩子不是因为不想承担责任,也不是因为怕失去自由。而是因为我对养育一个生命没有自信,我怕我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
“我知道。你之前说过。”宋秋寒吻她额头:“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只是昨天看到一个初生的孩子被触动,心绪乱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或许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而你,一定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宋秋寒没有讲话,他的指尖在林春儿脸上有秩序的走着,从她的眉眼到她鼻尖,再到那张温柔的唇,弧度好看的下颚,最后落到她心口。她的心跳的很快,林春儿做重大决定时心跳会比平常快,就像此刻。
宋秋寒将她抱进怀里:“那就像你昨晚说的,交给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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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玉躺在床上睡着,呼吸很弱。
林春儿和宋秋寒站在他卧室门口看了一会儿,被尚姨拉走。
“今天怎么样?”林春儿轻声问尚姨。
“还是那样。昨天半夜突然想吃打卤面,我给他做了,他比平常多吃了几口。护工说这个病是这样,偶尔会有食欲。昨天把报告取回来了,指标稳定。医生说下周再进行一次专家会诊。”尚姨事无巨细的将宋良玉的事情说给他们听,林春儿见宋秋寒抿着嘴不讲话,知道他难过了,伸手一根手指勾住他小手指。
“会诊那天我请假。”宋秋寒说道:“我仔细问问医生。栾念的妈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待会儿将片子发给栾念,请阿姨远程问诊。”
“也好。毕竟栾念的妈妈在国外,接触的先进疗法多。”尚姨说完起身去书房,将片子都拿了出来,放到宋秋寒面前。宋秋寒拿起手机一张张拍,林春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知道现在的宋秋寒是什么感觉,就像当年的她一样,总觉得事不至此,或许还有奇迹。这种眼巴巴看着生命从亲人身体里流逝而毫无办法的感觉太糟糕了。
宋秋寒嘴唇仅仅抿着,拿着手机等栾念回话。栾念动作很快,打过电话来,他在电话里微微叹了口气:“我妈看过报告和片子了。”他顿了顿:“请你节哀,随后这段日子做点开心的事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宋秋寒挂断电话,又走回宋良玉的房间。他这会儿睁眼了,好像在思考什么,看到宋秋寒来了,朝他笑笑,挣扎着想坐起来。
宋秋寒走到他床前,帮他坐起来,顺手将靠垫塞在他身后,避免他瘦骨嶙峋硌到硬的地方疼。
“你送我回趟老家吧?”宋良玉轻声说道:“回去待几天。”
“好。”
宋良玉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他看着宋秋寒的神情,知道他一定难过了。拍拍他手背:“挺好的,提前出发,去见你妈。生前没说明白的话,等我死了得跟她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