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方才一瞬间空白茫然的神情死死地纠缠着她的神经, 一遍遍在眼前重放,姜佩心神一阵激荡, 唇畔溢出一缕红色。
后知后觉的恐慌瞬间紧紧包裹住她全身,直教她血液逆流,周身发冷,心底一个声音尖叫着:芊芊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她会失去她。
姜佩看得出来,温萝这一番身体上突然发作的病痛,正是心境剧烈震荡之后毒性反噬所致。
瞬息之间,她便明白。
芊芊根本没有服用那株紫玉圣芽。
无暇顾及其中的缘由,姜佩只知道,她做错了。
一念之间鬼使神差的差错,却招致了如此祸患。
无论是对芊芊,还是招来了这枚杀神,为无尽海引来无穷危难。
察觉到姜佩的动作,南门星唇畔笑意不变,视线则自谷雪身上轻轻地移开,无声哂笑着扫了过来。
霎时间,姜佩只觉得喉头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扼住,血液直冲上天灵,脸色因呼吸不畅而涨红起来,喉头发出不明意义的“唔唔”声。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威压狠狠碾过她寸寸经脉,直教她体内灵力乱窜,逆流攻心。
胸前一阵沸腾的血腥气,下一秒便支持不住地双膝跪地,身体无力地就着这个姿势瘫坐下来,向前喷出一口鲜血来。
南门星低沉微哑的声音含着笑意,却让她周身如坠冰窟般瞬间冷却下去,牙关不自觉打着颤:
“姜佩姑娘,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呀,还是老实些坐下,好好休息吧。若是累得出了什么差错,阿芊可是会担心的,你说是不是?”
他原本因狂怒而四溢的威压她都尚且不能承受,此刻更是无力招架那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定定地朝她灵台涌来的压力。
嘴唇动了动,不待她说什么,竟就这样倒地昏死了过去。
就此,原本人潮涌动的景合台之上,仍旧好端端站立着的,只剩下了六人。
“咦,怎么这就睡下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望见姜佩歪倒在地的身体,南门星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眸中闪过快意与恶意交织的网,重新看向面色微有些白的谷雪。
弯眸一笑,十分纯善的样子,“原本见着一位熟人,我还有些欣喜,却没想到她竟然开心得昏厥了过去。既然如此,我只好继续问你了呀。”
他眉峰微敛,似乎十分苦恼:“封王台对阿芊处处礼遇招待,却还是怎么样都养不熟,到头来阿芊依旧执意要回到这里,可真是教我十分伤心。”
顿了顿,南门星低头扫了一眼脚下刺目的猩红,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指尖轻点在前额,隐隐发白,语气沉了下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的人,甫一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宗门之中,竟然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呀。”
指尖从额前移开,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响起,一抹三指宽的黑色雾气骤然出现在他冷白的指尖,在空气中微微跳跃着。
南门星笑起来,表面疑惑的语气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就因为这个么?看来,她对你们也没有那么重要嘛,仅仅一个小礼物而已,就吓得你们避她如蛇蝎……”
他眼神中萦绕着滔天的偏执与疯狂,一接触到他目光,谷雪身侧四位长老几乎同时心头一跳,心神剧烈激荡之间,恍惚中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一人干涩道:“我们没有……”
话未说完,就觉得一阵滔天魔气直向她冲撞而来,连忙运起浑身灵力抵挡,可却还是被那浩瀚无边、凌厉无匹裹挟着嗜血杀意的魔气掀得倒退了数步,冷汗涔涔地抬眸望向他。
与她的狼狈不同,南门星一身飞扬的淡黄锦衣,毫发无损、好整以暇地在原地笑盈盈地瞧着她,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抵在红艳的唇边:
“嘘,我现在呀,可没有在跟你说话哦。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噪音太多,我会很容易失控的,万一因此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应当怪谁好呢?”
许久并未出声的谷雪却突然上前一步,周身莹莹的青色光芒骤然扩散,轻盈地笼罩在身后众人身上。
几位长老只觉得身体倏地一轻,因南门星有意释放的威压而难以动弹的身体总算是找回了知觉,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起来。
舒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谷雪对上南门星血红沉郁的眼,淡淡道:“你若是真的为她好,此刻就不应当出现在此处。”
南门星怒极反笑:“哦?那依你所见,我应当在苍梧冷眼旁观你们如此欺侮于她?
阿芊是你的弟子,不是我的,要论爱护信任,你倒是应当排在我前面,可如今情势却对调,实在是有趣得很呀。”
谷雪不应他,只是道:“芊芊清白与否也是无尽海门内之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原本她体内的魔气便是你有意留下,想要引得我将她逐出师门。
如今发生的种种起因皆由你所生,此刻你更是为了她私闯入内,更是在景合台闹事不休,为乱伤人……你只会给她添更多麻烦。”
南门星轻嗤,手指却下意识蜷了蜷,面色微滞,随即冷笑道:“你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