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光霁狠狠闭了闭眼,掩下眸底一片翻涌的沉郁,指尖紧扣掌心的长恨剑,缓缓抬步向房门走去。
不论如何,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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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萝睁开双眸时,入目的依旧是似曾相识的繁复床幔。
这具幻境之中的身体倒是如墨修然支线之中真实得与曾经的姜芊一般无二,论体质甚至比真正的姜芊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此刻依旧保持着她走之前平躺在床上的动作纹丝未动。
可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温萝飞快地四处扫了一眼,见并未发现南门星的身影,连忙一手撑着身后直起身来,正欲翻身下床,却察觉她一身外裙竟不知何时悄然褪去,如今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里衣。
温萝:瞳孔地震。
分明她记得昨夜两人皆是和衣而眠,该不会南门星曾经返回过秘境专程替她脱衣服吧?
团子:“没有,主人你别慌。这个应该是今早南门星离开前怕你睡得不舒服,才‘举手之劳’替你将绑人的外衫脱下的。不用怀疑,真的是各方面意义上的‘举手之劳’,在这片幻境之中,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摆摆手就可以搞定。”
原来如此。温萝松出一口气,侧过脸瞥向身侧。
似是考虑到她起身后更衣的便捷性,那层层叠叠质感上佳的衣裙,此刻正好端端地悬垂于床榻旁的木架之上,然而,虽说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若是她当真一件又一件地穿戴完毕,恐怕那时南门星早已在她身边坐好磕起瓜子来欣赏她的穿衣show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脑海之中悲惨的幻想,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渐次自窗外欺近。
温萝心头一跳,连忙抬手将木架之上的衣裙拨弄得凌乱了几分,飞速再一次躺了回去。做完这一切,那个身着淡黄锦衣的阴郁少年已缓步踏入了房中。
视线对上层叠床幔之中望过来的目光,南门星面色微滞,意味不明地敛眉,狐疑道:“阿芊,你就这样一直躺了一天?”
温萝:……
她简直可以上演一部《你的残疾女友》。
无奈之下,她只得把方才搪塞顾光霁的理由再一次搬了出来:“没有,你走了以后,我倒是下床在附近转了转。不过,不知为何,我始终觉得有些疲惫,便重新躺下来休息。”
狭长的眼眸微动,不动声色地在床畔旁木架之上早已变换了顺序的衣裙之上逡巡一圈,南门星缓缓勾唇,三两步赶至温萝身边坐下,一手自然地将她搭于床褥之上的指尖拢入掌心。
他如今已假意加入傲天盟,接近蔺妤已是顺理成章之事,只需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他便可以万全之备将那个女人的灵魂彻底抹杀,将她的身体抢夺过来赠予阿芊。
届时,木已成舟,即使阿芊心下酸楚不忍,可为了与他长长久久地在现实之中厮守,只需他多多陪伴在她身侧安抚劝慰几日,想必她终归是会妥协习惯的。
这逆天而行的招魂之法,是他寻的;这惨无人道的杀魂夺身,是他做的。
一切的罪恶都由他来承担,她只需要在他的羽翼之下生动幸福地活下去,陪在他身边。
哪怕天道无情降下罪罚,也由他一力承受,不让她受伤分毫。
思及此,南门星面上反而更带了几分乖顺纯良的神色,唇畔笑意似是寻常少年一般清朗甜蜜:“累了就多歇歇,阿芊,过不了几日你便会彻底好起来了。”
温萝眉心下意识蹙了蹙,抬眸对上他似是能够溺毙世间万千浮华的深邃视线。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
虽说听上去并无多少不合理之处,可温萝心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似良善之下,似曾相识的沉郁与狠辣。
或许,南门星从未将她先前的劝告放在心上。他并未真正放弃将蔺妤的身体据为己用。
心下的波澜只起伏了一瞬,便再一次在另一片柔波的冲刷之下恢复了平静。
如今的她不必担忧南门星对她身体的觊觎,毕竟,不论是顾光霁还是柏己,若是得知此事,定然都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顾光霁方才已主动向她承诺,绝无可能允许南门星再一次伤害她。
想通这一层,温萝便佯装并未察觉他纯善面具下暗藏涌动的血腥念头,柔柔一勾唇,撒娇般道:“而且,入睡之时时间过得格外快,你看,我这一睁眼,你就回来了。”
牵着她的五指随着她落地的尾音再一次收拢了几分,南门星眼睫低垂,倏然一手穿过她腰后与床褥之间的缝隙,微一用力将她打横抱入怀中,另一手在虚空之中轻点,温萝只觉得身体微微一紧,一袭单薄得近乎半透明的里衣之外,便霎时齐整熨帖地穿上了一袭鹅黄色的纱织长裙。
南门星这是玩xx暖暖呢?
温萝抬了抬眼望过去,正对上他唇畔殷红如血的弧度,和着他过分精致的容颜,无端显出妖冶昳丽。
“阿芊,我们已许久没有一同用饭了。”
说着,他环抱着她缓步向门外迈出,两人身周景致霎时模糊成道道色彩斑斓的残影,扭曲变换,温萝只觉得眼前一花,视野再次聚焦之时,两人已身在曾经无数次相对而坐无言用饭的大殿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