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譬如,为何她执着地哄骗他对墨修然出手相助?若她有意背叛,最合理的选择便是永世与他相见佯装不识,更别提主动托他照拂新欢。
如若她当真聪慧到了将所有人蒙在鼓里肆意玩弄,那么以她的性子,绝无可能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定。
但,此刻几乎自他心头暴涌而出的冲动却与这一切种种毫无关联。他只知道,不论她是否与旁人存在暧昧的关联,他此生都绝无可能放手将她的温柔拱手让给旁人。
不仅如此,他还想要执拗地再一次让她证明,他是否是她心下唯一重要之人。
在这一瞬间,两个遥遥对视的几乎能够以目光点爆火星的男人,心下不约而同地生起这默契异常的念头。
墨修然只停顿了一瞬,便从善如流地将另一枚卷轴放于掌心,和着空间阵法一同递向温萝身前。
温萝:……
说好的“息事宁人冷暴力”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发展成了这样?这个皮球她是踢不出去了是吧?这两个男人真的不是串通好了同仇敌忾一起在搞她?!
然而,此时若是不一起收下,无疑是将或许能够避免的“二选一”主动提前到了这一刻。一个都不要也显然是不现实的,她没必要为了逃避日后可能会发生的尴尬,而跟自己的生命安全过不去。
想到这里,温萝便极为自然地一把将墨修然掌心两枚卷轴一同塞入储物袋,正色道:“若是用不上这阵法,自然是最好的。”
她语速极快,动作更快,仿佛一分一秒都不愿在原地多待停留,下一瞬便行云流水地召出及微剑悬于足畔,轻松一跃而上,迎着漫天朦胧了远山的雨幕向着临南头也不回地掠去。
顾光霁:“……”墨修然:“……”
目视着温萝在一片苍茫雨幕之中渐渐化作一片逸散的烟粉绯霞,两个沉默的男人才终于缓缓转了转瞳孔,不约而同地抬眸扫向对方。
一人一袭纤尘不染的雪白道袍,半遮着的琥珀色眸光荡漾着前所未有的沉郁墨色,似是淬了这世上最为苦寒的冰川。另一人身着被雨水浸透的绛紫色长袍,鎏金挑花抹额边缘缀着凝集而来的雨珠,一滴一滴地坠落在他乌浓稠密的长睫之上,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此刻仅余一片死寂般的沉谙。
一片此起彼伏的轰鸣雨声中,墨修然率先开口:“你和我师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竟是直接舍了“前辈”尊称,改以“你”字代替。
雨水如断线的玉珠一般不断砸落地面,在一片深棕的土地之中无声地湮没,留下一片暗色的澜痕。淅淅沥沥的雨幕模糊了白衣剑仙清俊冷郁的容颜,他冷玉浸冰的声线却毫无滞涩地穿透层层雨雾精准地传入墨修然耳廓。
——“她是我的妻子。”
墨修然只觉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短暂而诡异的凝滞之后,是瞬间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的细细密密的钝痛,痛苦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地攥紧、碾压、捏碎。
妻子?为什么师姐会是顾前辈的妻子呢?他们那短暂的一面之缘之中,她分明并未显出曾与他有过如此亲近关系的端倪不是么?
然而,哪怕如今顾光霁已并非这五百年来风光霁月的模样,反倒一息之间堕入魔渊,墨修然却也依旧清晰地明白,顾光霁不会说谎。
冲口而出的话语几乎来自于心底登时奔涌而出的本能:“是么?可我曾与她成过两次婚。”
一阵萧瑟寒风穿行而过,摇曳的枝桠叶片沙沙作响,和着一阵又一阵的雨声,仿佛远古传来的叹息。
白衣剑仙的神色依旧冷得似是万年不化的寒川,向来淡薄无波的眸光此刻也沉了下来,隐约有寒凉与烈焰在其中纠缠着挣扎,复又一同沉沦在一片深邃的幽光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开口,语气很平静,却无端显出几分讥诮的意味:“所以,你唤她师姐?”
“那又如何?”墨修然冷嗤了下,“她还不是唤你师兄?”
尾音被寒风揉碎,散入一片清寒的雨声。
方才温萝在场之时,这两人没有一人甘愿在她面前显得小气计较,可她甫一离开,却又不约而同地将心下那几分憋闷与燥郁尽数化作锋利的刀刃自口中吐出,肆无忌惮地朝着对方身上狠狠刮去。
丝毫不记得,先前他们之间是如何和睦的前后辈关系。
温萝却并不知晓她离开后,停留在原地的两人之间,又闹出了如何令人啼笑皆非的小学鸡式吵架的场面。
愈发向临南的方向欺近,她距离太虚昆仑的距离便愈发远,方才猝不及防下线的团子也总算重新连接上线,迫不及待地向她抱怨:“不知道怎么回事,太虚昆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你方才是想要说磁场有异,甚至会干扰【无量虚空】的有效性?”温萝蹙了蹙眉,狐疑道,“可是【无量虚空】是直属总部的特定技能,理应凌驾于三千世界的天道法则之上。无量虚空身为小世界的独特设定,怎么可能拥有越级干扰总部技能的能力?”
团子崩溃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别说【无量虚空】,就连我都被干扰得强制下线了……执行过这么多任务,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