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然略有几分不自然地撇开脸,执着瓷瓶的手却毫无滞涩地径自递向玄衣男人身前:“我并非担心你,不过,如今着实不是什么适合纠结旧事之时。待师姐顺利获得传承同我们一起离开此地之后,先前的事我自会与你一并清算。”
话音微顿,他垂了垂眸,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漾着天生便比起寻常男子更为潋滟莹润的眸光,“另外,也算还了前日相助的恩情,此后你我之间便两清了,——既如此,我便绝无可能甘愿将师姐拱手让给你。”
柏己眸光微动,慢条斯理地扬手接过,暗红近墨的眼眸垂了垂,视线辨不清意味地落在掌心瓷瓶之上,随即,他眉梢抬了抬,不置可否道:“好,那本君便如你所愿,收下了。”
只不过,血煞之术的反噬却并非寻常人族修士所炼制的丹药能够缓解的。
但自从典夏剑冢秘境现世以来,不知是天道残存于八宫封印阵的禁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逸散消失了些许,亦或是什么其余令他来不及细细分辨的缘由,他因逆天冲破封印而加诸于身的天道反噬似是消解了不少,如今已淡得几不可察。
血煞之术的反噬不似天道,除了寻常人难以忍耐的痛楚以外,并不会对他的修为实力带来更多的压抑和禁锢。而疼痛于他而言,与她的安危生死相比,不过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
随着一声铿然金鸣,长恨剑吟响彻云霄,雪亮剑光裹挟着倏尔撕裂虚空的剑风拔地而起,与空气之中明暗闪跃的灿金色防御结界交相辉映着,将整片空旷震荡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宽大飘逸的流云广袖猎猎翻飞,顾光霁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向来清润淡漠的眸光这一瞬却似冷电般凌厉扫向不远处彻底轰然倒塌的殿门。
南门星微微眯了眯眼,沉郁黑寂的瞳眸随意向渐渐消散的尘烟之中瞥了几眼,冷不丁轻笑了下 :“竟来了这么多人,我已不知多久未曾看到铭渊如此失态惊惶的模样了。只是不知,你我四人之间,究竟谁能将阿芊保护得更好。”
与他上扬的尾音一同落下的,是他指尖跳跃摇曳的明紫色火焰。
而与那极为危险的热度和他眸底无端诡谲冷郁了几分的暗芒,南门星面上却显出一抹极为纯良般略带茫然困惑的神色,殷红的唇微微张合,吐出的却尽是淬了森寒杀意的刀刃:“若是死在我手里,我可定要留下些痕迹,好让阿芊知晓。”
柏己不咸不淡地抬眸睨他一眼,掌心玄铁扇倏然展开,随着腕间状似无意的动作,在胸前漾开一片此起彼伏的墨色波澜。
墨修然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指尖,身侧御空悬垂数道金光四溢的符箓,紫衣少女仗剑侍立于他身前半步,手中灼华剑光澄莹大作。
顾光霁不动声色的扣紧掌心剑柄,剑意和着霜雪自如仙云般摇曳翩跹的衣袂之下流水般蔓延辐射开来,剑风卷集着墨发白裳狂舞飞掠,仙姿凌然令人挪不开视线。无端脊背一凉的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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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温萝并不知晓,在她进入试炼以来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事态便已自发朝着她从未预想奢求过的方向策马狂奔而去。
——四位前任攻略对象不仅主动替她合理化了先前一切的“海王行径”与谎言,还对心下不约而同梳理出的思路深信不疑,不光是并未迁怒责怪,甚至反倒因此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与愈演愈烈的争夺之心。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似是沉浸在一片静谧又辽远的虚无之中,知觉自身体之上一寸寸缓慢柔和地褪去,天地扭曲化为无物的混沌,一切喧嚣嘈杂与陈念皆在这一刻远去,仅余她愈发清晰的心跳。
不知是她先前那番话过于笃定,亦或是她面上神色与眸底几乎掩不住的坚持和力量,典夏终究还是在一声叹息之下微抬右臂,以毕生剑意凝集而成的光点自莹白如玉的指尖,没入她额心清晰可见的传承印记。
一时间,殿中剑风骤起,如琉璃般澄莹剔透的剑气几乎凝为实质,在温萝纤细的身体之上如水波般潋滟荡漾开来,柔和地寸寸包裹,在云层间倾落而下的日光映衬下,宛若九天仙子降世一般绚目,圣洁清丽不可方物。
莹润如银白匹练般流动的剑风在她身侧无尽地旋转,卷集着烟粉色裙摆在虚空之中上下翻飞翩跹,甚至那随着旋转而愈发强烈的气浪在一片玉髓荡漾的地面之上碰撞,在一声又一声“叮叮”清越的撞击声中,与其中涌动的暖色流光掩映成一副温柔得令人心悸的画面。
在这一瞬间,无人得知的虚空之中,星辰闪烁着朦胧柔和的光晕,而那座清澈澄莹的剑池之中数万把长剑则在这时不约而同地嗡鸣震颤起来,剑身之上包裹着的剑芒前所未有地耀目,与漫天星芒隐约连接成一道道光带,拼凑、聚集。
光芒在这一刻点燃整片空间。
吟——
及微剑震颤着长啸一声,自发从温萝腰间剑鞘之中飞掠而起,绯色虹光在天边若云霞般弥散开来,与天幕之上灿白如水般逸荡的日光纠缠着碰撞出一片令人惊心动魄的靓丽色泽。
而被这一阵此起彼伏的虹光映得仿若仙境的宫阙正中,一袭烟粉罗裙的女人满头浓云般的墨发如瀑飞扬,更衬得那张精致绝色的容颜染上几分若飞仙羽化般平静却强大的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