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安容握住李云深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一下:“我儿还是先说,再开膳,也不迟的。”
李云深见安容执意,便同她说明:“舅舅把一宗民间凶案交给我调查,今日调查结束后,正好途径国公府,便想着干脆回府住下。”
“但本宫听闻,你这七八日的光景,好似都宿在国公府里。”安容看着李云深的眼睛说道。
李云深心中咯噔一下,他这几日为了督促秦云柔晨练,确实每晚都会回国公府,只是都走得后门,且是深夜归来,母亲之前不询问,为何偏偏挑今日询问。
李云深想到,他刚才回府的时候,走的恰好是正门,又是抱着秦云柔从正门入的国公府,是不是太招摇了些,被告状了?
看来,在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前,还是须得谨慎些。
“是了。”李云深回道:“大理寺旁的别苑最近正在整修,便不好住人,于是我便宿在国公府里,想着等别苑修葺完整后,再住过去。”
安容听李云深这番解释,才终于释然,她慈爱地看着李云深,用稳重仁爱的嗓音道:“你原先在大理寺旁购置别苑,说是以后公务繁忙之时,便要宿在别苑处,后来……也渐渐发展成每月只有休沐的日子才会回府。本宫甚是不舍。如今碰上别苑修葺,你回府居住,便干脆就在府中住下,莫要再回别苑去了。”
李云深却道:“回府住的事,以后再说罢。”
安容于是说:“你尚且没有成家,因公务宿在外面,本宫也能理解,但是日后一旦成家了,且不可这般长时间宿在外面,若是冷落了新妇,却是不好的。”
“深儿知道了。”李云深说完,看向桌上膳食,同安容恳求道:“母亲,深儿当真有些饿了。”
安容纵容地瞥他一眼,便对身边立着的大丫鬟司琴道:“开膳。”
司琴赶紧命三个二等丫鬟把桌面上的碧玺罩子全部揭开。
两道开胃前菜,分别是福字瓜烧鸡丝,蘑菇拌小菜;两道小酱菜,分别是酱黑菜和糖蒜;三道御菜,凤尾鱼翅,红梅珠香,芫爆仔鸽;最后配着一道膳汤和一道膳粥,分别是龙井竹荪汤和红豆山药膳粥。
司琴站在一旁给主子布菜。
安容晚上喜用炖的绵软的膳粥,李云深见司琴拿来翡翠小碗,准备给安容盛粥,便有心讨好安容,抬手对司琴道:“给我来罢。”
司琴听着李云深低沉悦耳的嗓音,心跳骤然加快,赶忙把翡翠小碗递了过去。
李云深接过,低头给安容舀粥。
安容抬眸轻笑:“深儿今日怎这般殷勤?”
李云深知道安容晚膳不喜吃的过多,至多七八分饱,便只给她盛了半碗,递到安容跟前的台面上,然后坐下身来,说道:“再过半月,便是母亲的生辰了罢?”
“嗯。”安容舀一勺粥慢慢的喝着,随口道:“你父亲书信给我,说是今年回不来同我庆生了。既然你父亲不回,我便想着不需要大操大办,简单在家中摆几桌,请些相熟的命妇聚一聚,便可。”
“好。”李云深道:“一切听凭母亲安排。”
安容闻言微微瞪他一眼:“好个一切听凭母亲安排,你若是真的这般乖,也不会拖到及冠之年,还未订亲!”
“你这婚事……”
李云深听安容提起这茬,赶紧给她夹菜:“母亲吃菜。食不言寝不语,你刚才说过的。”
安容知他想搪塞,便叹息着闭上了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的摇摇头,正所谓儿大不由娘,李云深虽然孝顺,但在婚事上却不妥协,他向来独立自主惯了,眼下安容也拿他没有办法。
母子俩安静的进着膳,大丫鬟司琴站在一旁,她偷偷去看李云深吃饭的背影,挺拔修长,是高不可攀的矜贵之姿。
她又想起刚才李云深从她手中接过安容的翡翠碗,似乎,指尖碰到了她的小手。
司琴默默捏住被李云深指尖不小心碰过的小手,感觉被触碰上的那块皮肤,似乎有些发烫,连着此刻脸也开始发烫。
她回忆着刚才同李云深接触,甚至对话的每一个细节,心跳的越来越快,连着整个身子都感觉到了燥热。
连秦云柔那般罪臣之女,都可以被纳为通房。
她一个身世干干净净,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如何就不能了呢?
李云深陪着安容进过晚膳后,便起身告辞。
李云深起身请示道:“母亲,深儿这便回东院去了。”
安容瞥他一眼,虽然刚才进膳的时候忍着一直没说,可如今儿子都要走了,她若再不提点两句,总归是不舒服的。
“你方才进府的时候,可是抱着那柔儿进来的?”安容问。
李云深来的时候,便猜到了这么一出,神情从容自得地颔首应下:“是。”
“你一个世子爷,抱一个通房丫鬟,还是从正门进府,这要是被其他世家知道了,还不得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镇国公府没得个规矩体统!”
李云深无所谓的耸耸肩:“人生在世,不就是说说别人,又被别人说说而已。此等小事,如何值得母亲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