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何霜说得心机,反正听进蒋斯微和徐致耳朵里,被理解成讳莫如深的事情,他们互相对了个眼色,没有再继续提问。
何霜听到厨房那边声响,明知道他们在里面说话,有墙体阻隔看不见,却还是循着声源望去。
身体的自然反应说明,她现在心情欠佳,是吃醋的迹象。蒋斯微刚刚问到她要留几天,何霜没细想,是真没细想,到这个时刻,这答案无需细想已然浮出,她想留几天,很大程度是因为徐元礼。
在她非常隐秘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能和他发生些什么,也正是这种隐秘的心事,使她在舟口镇的许多表现都大失平常水准。
毕竟,何霜此前在谈恋爱的征途上,还从来没有过败绩。虽然舟口镇人大都简单淳朴,但现代社会的男女关系却远比比舟口镇简单,没有男人会像徐元礼这么难对付——或者说是,难吸引。
屋外阳光忽然暗淡了许多,有几片大块的云朵云游过来遮住了日头。何霜体感察觉到屋里穿堂风大了些。
“要下雨了。”徐致皱眉看着天空说,“我早上晒了些獐肉脯,得抓紧回去收。”
“不上我那取碗了?”蒋斯微说,“东南还在呢。”
“下雨天东南自己会回家。”说完,徐致忽然看向何霜,“就是元礼,他不是说还有尚未聊完的事?”
“你信他?”蒋斯微嗤道,“他不过是想把我俩诓骗过来。”
“诓骗来作甚?打扰他和元春?”
蒋斯微叹了口气,从门槛上起身道:“徐致啊徐致,劝你平日少在灶房待,早日通些男女之事吧,你母亲该多急啊!”
徐致一瞬间羞红了脸,很想掩饰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于是大声往徐元礼的方向喊:“要下雨了,元礼。”
当徐元礼带着刺目的微笑和元春一起从厨房走出来时,何霜心情很糟糕,她想,她不该留在这了。
由于天色不好,元春不得不匆忙送众人离开,之所以匆忙,是因为她要赶去田上给自己家人送雨具。
何霜这段时间来一直在观察她,心想,哪怕元春有一点不好,她也就能继续不怀好意地图些和徐元礼的好事,可惜这姑娘几乎完美无瑕,单纯到挑不出一丝错处。
随众走出元春家时,天色又黑了些,风也刮起来,吹得地上小石子乱飞,还没走到河边的渡口,徐致便先行告辞,回他家,步行更快。
何霜与另二人同行,在即将走下渡口时,她听见蒋斯微问徐元礼:“她去哪?”
“我家。”徐元礼说。
“不去元轸那大宅子?”
徐元礼顿了顿,似是想回头征询何霜的意见,最终没有,只是简略地说:“还有些东西在我家。”
何霜没有接话。
蒋村和徐元村是不同的方向,不料渡口只有一艘船,想来是雨天要到,用船紧张。
“你们用,我走回去。”蒋斯微抢先说。
原以为徐元礼会和他客气一番,没想到两位青年没有多废一句话,徐元礼上船的同时,蒋斯微已往后跑回岸上。
天色越来越黑。
趁徐元礼躬身解船绳的空当,何霜径自踏上船,她想着是不让他接自己,上船便上得有些急,这一步,人是上了船,却也带起船身一阵晃荡,招致徐元礼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何霜大概知道这段水路要走个十几二十分钟,她决定尽量避免和徐元礼谈到太暧昧的话题,最好能向他表达,她愿意尽快配合他去找暗门。
徐元礼摇船前行,河上也在刮风,给行船带来些风阻,能看出徐元礼在努力保持船形的平稳。
何霜强迫自己去看路边风景。
其实哪有什么心情看风景?
“今晚你可要回元家?”暴雨到来前各种天地人声掺杂,徐元礼的这道声音还是清晰传入何霜耳朵里。
她模糊地“嗯”了一声。
徐元礼没接话。
远处群山绵延处似有闪电在蜿蜒,到此时,何霜反而希望这场大雨快点浇下来,最好能淋她个落汤鸡,也不至于在她决定要走的时候这样不冷静地想东想西、心猿意马。
“上午在斯微的住处,你可还有问题想要问我?”徐元礼又问。
“问你你会答吗?”
“可以答的我答。”
“什么叫可以答的?”何霜禁不住转头向他。
“除去受人之托需要保密的事情,都可以答。”
“之前你不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吗?怎么现在就有可以答的不可以答的?”
“你想知道的事情,若我不说,镇长或元轸会告诉你,他们告诉你的事情未必是真相。”
“他们告诉我的未必是真相,你告诉我的就是真相?”何霜知道自己此时攻击性很强很失常,可她没法控制。既然潜意识总想和他发生什么,不如彻底毁了自己这念想,怎么破坏这暧昧怎么来。
徐元礼被何霜的不依不饶怔住,但只是小片刻,他的怔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温和的笑意,“对你而言,我说的或许也并非真相,但同一件事你若能知道两种说法,能便于你做正确的判断。”
“你说来说去,还是怕我跟镇长合作吧?毕竟你要守护你的舟口镇正统。”
徐元礼一边划船一边注视着她,何霜这句讽刺过后,他没有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