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引得众人齐齐陷入思考。
“看来,只有明晚我也亲自去一趟,才能验出个所以然了。”到徐元家下船前,蒋斯微说道。
几人重回徐元家,以为徐致在房内休息,没想到他居然独自坐在院门口,徐元家“医”字灯笼的照耀下,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凄楚。直到东南朝他拔足狂奔而去,才听到他放松之后流畅的声音:“好东南,下回再也不许孤身犯险了。”
蒋斯微和徐元礼分别蹲在徐致两侧,蒋斯微先问:“嘿,厨子,你可还好?”
语气是调侃的,语意却透着十足的关心。何霜识趣地站在旁边,没有打扰三人之间的交流。
后来的时间,由蒋斯微步行送徐致和东南回家,本该子时相聚报备各自夜间观察的几人约好今夜不见,定点巡查暗门、互通有无的日常任务也已提前交接给几位后辈。
离开前,顾虑到隔墙有耳,蒋斯微婉转地对徐元礼和何霜表达了自己对明晚的期待。然而此时的何霜却觉得身心俱疲,只想立刻跳进浴桶泡澡。
这一晚折腾得够呛,被徐元礼领着进厨房准备泡药浴时,何霜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等待水开的间隙,何霜听到徐元礼轻声问:“在想什么?”
何霜从沉思中回神,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徐元礼送干柴入灶,灶膛里响起一阵噼啪声,他用火钳捣了捣灶膛,字字清晰地说:“我问你在想什么?”
“你好奇吗?”何霜反问道。
徐元礼握火钳的动作一顿,随后,他点点头。
“好奇什么?好奇我知道多少关于暗门的线索,还是好奇我能不能帮你解开东山的秘密?”
徐元礼转头看向她,灶前火光很亮,照着他的表情,有那么些分明的、被误解的委屈——
何霜及时打住自己,不想再过度解读他的表情和情绪,低头不看他,道:“我在想,我好像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
徐元礼半晌没有说话,何霜抬头看他,见他飞快偏转过头,在身侧的木柴堆里翻找着什么,好半天才找到一根细一些的木柴,伸进了灶膛。
“记得我今晚跟你说为什么喜欢东南吗?”何霜缓缓道,“我说它是这个镇上唯一真心喜欢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你弟、徐致、蒋斯微,还有镇长、元轸,你们都对我或多或少地表示过欢迎,但你们每个人对我都是有防备心的。我知道这种防备心很难消除,因为我是那边的人,是外人。可是你知道吗徐元礼,我对你们,尤其是你,一直是用真心在对待的,真心换不到真心,很累的。”
“你会永远留下吗?”徐元礼手里抓着一根柴没有动,“今日是你来镇上第四天,对你而言,镇上生活应当还算新鲜,若要你抛弃那边的亲人,日复一日过这样的生活,你愿意吗?”
何霜怔住,坦白说,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会不会永远留在这个镇上的问题。
徐元礼始终没将手上木柴送入灶内,似是在等待何霜的回答,大约是许久没等到,他总算将那木柴塞进去。
灶火却已经熄了。
水热很快,准备药浴的事情徐元礼利落包办,何霜连帮手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始终没有再交谈。
事实证明,泡热水澡确实能疏解人的紧张情绪,何霜一趟澡泡完,精神松弛了不少,无奈关于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她仍然没有想到答案。
徐元礼照常默默进来帮她料理浴桶,忙碌间,他不忘关照她:“药浴过后容易受凉,最好立即回房休息。”
何霜道了声“好”。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一见天上亮得瘆人的月亮,她还是忍不住退回来问:“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徐元礼下蹲的身体藏在浴桶后,何霜省去和他对视的压力,幸而晚上不冷,她静静站在门口等他的答案。
浴桶往外出水的声音很小,稀里哗啦的,何霜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料到他的声音很快传来:“嗯。”
“‘嗯’的意思是你希望我留下吗?”何霜飞快补问了一句。
“是。”徐元礼也立刻回答了她。
何霜的嘴角瞬间无声地咧开来。脑中先前梗阻着的问题全都因为徐元礼的回答迎刃而解,她留下的原因是什么?一开始是征服欲,她看不惯徐元礼三番五次拒绝她,出自一种对自己魅力的自信,她留下是想征服他。当她与他这几日朝夕相处,共同经历过险境之后,她能明显感知到他对自己态度的软化,而这软化之间掺入了太多别的东西,使何霜不敢确定也不想去验证,直到今晚,她从东南可能出意外的突发中惊醒,忽然对舟口镇的一切感到疲惫时,她确实想打退堂鼓。
托赖心底那一丝丝小小的不甘心,她还是向徐元礼发起了求证。这求证不止让她听清楚了徐元礼的答案,更让她认清了自己,她之所以愿意留在这,就是因为在意徐元礼,已经超出过往她对任何男人的在意。
也许这在意一开始是见色起意,现在不是,何霜十分、万分确定,徐元礼是她目前为止认识过的,最好的男人。她不想错过。
“有什么事明天再讨论。”出门前何霜道,“晚安。”
往外走了两步,听见徐元礼轻而又清的声音,“晚安。”
第44章 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