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攸宁点头,又听她说,“医生队伍里有好医生,也有黑心医生,病患有的通情达理,也有的胡搅蛮缠。虽然身份不一样,但人性都是相通的。我们看到职业的光辉,其实是看到人身上的真善美,这些要比所谓的标签和头衔更重要。”
蒋攸宁闭着眼睛,听她的温声细语,沉溺在她的安慰和劝解中。过了会儿,他捉了她的手放下:“好了,别按了。”
“我不累,”于燕说,“我哪有这么虚。”
“不虚也要休息。”
她赖在他怀里,摆弄着他的手掌:“我按得好不好?”
“好。”
“有没有轻松一点?”
“轻松多了。”他亲吻她,像之前很多个普通而温馨的夜晚,吻得她气喘吁吁,从眼神到呼吸,都变得温软缠绵。
两个人双双躺下,于燕叫他:“老公。”
“嗯?”
她握了他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我们来给他们取名字吧。”
“听上去你已经有想法了。”
“蒋文明,蒋礼貌。你觉得怎么样?”
“……”
“要不叫蒋学金?学习肯定不错。”
“……”蒋攸宁闷笑不止,于燕拍他,逗他,自己也笑了:“那你说叫什么?”
蒋攸宁想过两个,轻声说了,于燕听完认真琢磨:“蒋于正、蒋于安……”
一身正气,一生平安。
她转身,望进他清亮亮的眼,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我喜欢这两个名字。”
蒋攸宁没说话,起身关灯,于燕侧卧着,右手伸到后面和他交握:“等我瘦下来,我要重新戴回那个戒指。”
“好。”
“还要拍婚纱照。”
“好。”黑暗中,蒋攸宁亲吻她耳后的肌肤。
他还欠她一个钻戒,一场婚礼。
这些他都好好记着,会好好补给她。
第77章 春天见 番外三
正月初六这天,于燕住进了岚城医院的产科病房。
尽管之前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纪录片,但真的临上战场,还是免不了心生紧张。
张菲两胎全程都在私立医院,对公立的环境颇有微词,蒋母本来无所谓,但听完送于燕进了病区,还是忍不住骂蒋攸宁:在医院工作这么久,自己老婆要生了连间单人病房都争取不到。好在于燕并不在意,相反,她觉得有床位已经很幸运了,她是高龄产妇,又是双胞胎,尽管一次次的检查结果都很好,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蒋攸宁嘴上不说,却坚持让她待在三甲,为的也是尽可能减少风险。
和蒋攸宁的预想不同,产科医生根据各项指标,给的建议是先试着顺产,中途生变再顺转剖。蒋攸宁怕于燕受二茬罪,于燕则相信主治医生的话,还给自己打气,说孩子不舍得为难她,两个人由此有了认识以来的第一次意见不和。
其实于燕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之后想想,或许是刘仁美给她分享剖腹经验时把她吓到了,但当时她无暇冷静,就是一根筋。住院前天晚上,蒋攸宁在房间里给她收拾东西,她以为他生了气不理她,偷偷摸摸抹眼泪,被发现又缠着他一声声叫老公。蒋攸宁被她叫得心都化了,也顾不上那些未知的担忧,只连连道歉,柔声哄她入睡。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反思自己,作为同行,他应该相信术业有专攻,作为家属,也应该全力支持,而不是打击她的士气。于是,第二天一早,于燕吃完他做的爱心早餐,听完他细细的叮嘱和宽慰,自信得宛如出征的将军。
由于疫情管控,一张病床只允许一位家属陪护。于燕和蒋母在产科病区住了三天,除去晚上睡不好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同病房有个小姑娘先兆早产,要不间断输硫酸镁,蒋母见她没家人陪同,就在她去上厕所时帮忙提下输液袋。
蒋母白天守着,晚上就交给蒋攸宁。到了第四天上午,蒋攸宁和母亲换了班,没走多久,于燕就开始宫缩,很快被拉进了待产室。于燕本来还觉得新奇,后来渐渐难忍,特别是听到旁边的小姑娘疼哭了一直要妈妈陪,心中难免酸涩。过了会儿,护士来给她检查,有点惊,说是已经开指了,于燕脑海里闪过纪录片里的画面,竟有些懵懵的,又因为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慌张,听从护士安排时还有闲心问:“什么时候最疼?我不打无痛也可以生吧。”
护士笑了下:“可以,但你要忍得住。要打的话提前说,麻醉师得等。”
于燕哦了声,痛感断断续续的,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她百无聊赖,开始和蒋攸宁发短信,心想,或许等他下班了,她就生完出来了。她尽可能安抚自己的情绪,帮助放松,然而她到底低估了分娩的威力,疼痛袭来确有预兆,可惜毫无怜悯之心,它从轻到重,从间断的一阵阵到越来越频繁,直至如浪潮般持续猛烈。她死抠住床板,像抓住救命稻草,崩溃的声音也从喉咙爆发。
蒋母的电话打进时,她哭得狠了:“妈,我不想生了……”
蒋母顿时心揪:“燕燕……”
“妈,你带我出去,我不待了,我要走。”
“好好好,妈过来。”蒋母连忙赶去产房外,却被护士拦住,于燕意识不清,咬着嘴唇,眼泪汪汪地看见自己的医生走近,哭着说:“我要打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