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眯着眼,只见人影压迫过来,渐渐朝自己的脸上……
喂喂,我都还没答应……
殷莫愁在被子下的另一只手拳头都捏紧了。
那厚厚的、带着炙热体温的嘴唇已经完全落在、或者说是陷进她的脸颊。
如果把情人间这样的亲昵行为形容成像鸟儿停足饮水,清风吹过山岗。李非这绝对是凤凰饮水、热焰滚过,就差没寸草不生。
真的好软哦,嘴唇的主人整个都仿佛沉浸在一个轻盈的梦。
真的好想打人哦,被偷亲的人整个霎时清醒。
李非着迷地看着她,直到他想起来手还搭在殷莫愁的手腕,而指尖依旧传来脉搏跳动感——脉搏好像变强烈了?!
被针扎似地松开了手:“你,你醒了?”
你说呢?殷莫愁的眼睫微微一颤。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非心喊完蛋了。
她没睁眼,他也不敢动,帘外蜡烛烧得噼啪响的声音格外清晰。
良久,她呼出一口气,像叹气,又轻又细,融进漫长夜色里。
李非喉结用力滑动了下,刚刚提上来的心又跌撞下去,把自己砸了了个头晕眼花耳畔轰鸣。
李非瑟缩地吐出一句:“好吧,我,我先走了。”
谁也不知道他经历怎样惊心动魄,好怕她忽然醒过来打他一巴掌,毕竟以殷大帅的脾气也不是不可能。那该怎么收场,他们已经不是画舫初识的故人,而是在分手边缘的“恋人”……
李非喃喃:“我明天再来看你。”
随即他假装镇定地起身,掀帘……春梅看医书看睡着,迷迷糊糊只见一道身影飞般窜走。
有点像落荒而逃?
燕王今天是怎么了?春梅想不出来,索性不想,抱着医书很快又睡过去——在她不知道明天要被主子训一顿的前提下。
李非走出殷府,回头看着已经缓缓关闭的大门,声音轻轻的:“晚安,莫愁,明天见。”
*
长夜静悄悄。
哗啦——
凌晨,守夜的下人给他端来温水,李非不用毛巾,直接捧着水往脸上拍,就这样还觉得不够,又把整个脸埋进脸盆里。
直到吐了长串气泡。
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勇气。
去慈云寺找她,吃了豹子胆才将人往自己怀里摁,她失足差点摔湖里,李非就想抱她,但终究又缩回去。
想亲这口想很久了,可醒着怕她拒绝,只有在睡着时才可以胡作非为……
她曾在慈云山为拒绝他,提起过和林汝清的过去,无意中透露有很长一段时间感到颓废,是林汝清给了她些许温暖。那时他还不懂,到底是什么给她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今天李非感觉十分庆幸,如果不是吵一架,如果他没去蝙蝠寨,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她的那段过去,永远也不会理解她的惊慌失措,他就永远错过能及时给她安慰的时刻……
如果可以拥抱她,可以亲一下她……
想到这里,李非脸刷地红了,赶紧跳起来给自己又洗了把脸。水凉了正好,他需要清醒清醒,但越清醒就越克制不住兴奋的心情。铜镜里的他满脸笑意,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直到笑的脸都发僵了他还是停不下来。
他也想不通在干嘛,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些年走南闯北,在生意场上打滚,现在怎么变成一个未经世事、情窦初开的少年?
丁府时有个花痴的张姨说自己“枯木逢春”。
他终于懂了,爱情令人返老还童。
亲上她脸颊的那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云端,世界上所有痛苦统统消散,幸福感把他的心塞得满满。
他一遍遍地来回走,一遍遍地想着他嘴唇所触及的软绵绵的感觉,又总傻乎乎地砸吧嘴。可是每次当他幻想未来的时候,殷莫愁最后那一声叹息,复杂又隐晦,就好像当头打了闷棍,让他满心的期待变成忐忑。
是失望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像在画舫上打他一巴掌呢!
他又暗自欢喜,暂且不谈以后如何,起码今日,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她这样顾及他的感受,他很欣慰。
但这算不算给“告白失败者”的一种安慰呢?
李非的心情就这样在万分复杂中上上下下,不断在房间走来走去,兴奋、不安、激动、忐忑交织,他索性开门出去透透气,经过楚伯的房外,听到他轻微的鼾声,又经过那精致的花园,露水在树叶上累积——
直到他看见被搁置在角落的那个从霖铃阁带回来的蜂巢。
黑暗中,万恶的蜂巢静静地躺在地上。
经年累月,蜂巢早就脆化,黎原曾掰过一块送去兵器厂检验,剩下的尽量没有破坏,这些天曝露在室外,蜂巢竟已经化掉近一半,蜂孔的凹凸渐渐磨平,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和泥土融为一体。
“养蜂人买唐门的配方,花掉毕生积蓄。”
白药师的话仿佛在李非耳边响起。
兵器厂那边给出的结论是蜂巢粘合用的胶属于牛皮胶一类,此外没有特别之处。但不知为何,李非心里始终有股奇怪的感觉,似乎蜂巢里还有其他什么,这种心理暗示和冲动越来越重,令他跃跃欲试。
他死死盯着那害人无数的蜂巢,忽然半跪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