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她大可以借着写生出门一天,再回到秦宅。
没必要杀人,没必要跟三少爷合作,没必要远走高飞。戚余臣是没想到这个简便的办法吗?
不,他只是不打算用。
所以当他一遍遍用哀伤的眼眸、失落的语气说着:“我也想要亲眠眠。想把舌头伸进去,但是不会像那个人一样粗暴……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些,这样真的不可以吗?”的时候。
姜意眠知道,她已不得拒绝。
因为亲吻无关紧要。
很久以前她排斥过、厌恶过不经同意的触碰,不喜欢与陌生人太过贴近的感觉。但那是很久之前了。现今的拥抱、亲吻在她看来仅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行为,比药物、镣铐还来得没有必要。
——毕竟后者还可以生理上控制她,前者则根本无法证明什么,从她这里掠夺什么。
她对此不至厌烦作呕,也无期待沉迷。
没有特别的心理感觉,就无所谓它沦为过关的手段之一。
此外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戚余臣是她下一个需要攻克的目标人物,这是绕不开、逃不掉的事实。
……
万千思绪一瞬间,回过神来,她假作妥协:「没有下一次。」
“嗯。最后一次。”
戚余臣唇角一扬,满身沉郁消失殆尽。
但无形的暗涌正流转于她们之间,再也无法散去。
*
画室里充盈着馥郁的鸢尾花香,窗帘拉了一半。
她们藏在影子里接吻。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脚踩在凳子下,一条腿随意地放着,散漫延伸,将她圈在身体里。
这个位置,姜意眠能一眼看到巴着门缝的三少爷。
她吻得心不在焉,被他发现了,贴着唇温声询问:“眠眠不喜欢三少爷吗?”
当然了,正常人谁会喜欢一个偷窥狂热者呢?
“那就不要看他。”
“看着我吧,眠眠,请你多看看我……”
“或者只想着我……好吗?”
直白的言语,低微的口吻。
戚余臣轻巧勾下束发的绸带,海藻般松软的长发散开。
他将带子覆上她的眼睛,在脑后轻轻地系了一个结。
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味。
但当视线被剥夺后,一切感官……蜕了皮的蛇一样交缠的舌头、啧啧水声;湿而沉的喘息扑在脸上。他曲起指节,指骨若有似无地厮磨耳垂……窗下细微的洒水声,微风吹起衣角。连同微微开着的门、门边炙热的窥探,以及随时会被发现的危机感……
一切都在黑暗里放大,无限地放大。
酥软如电流迅速滚过脊背。
“……眠眠很喜欢蛋糕吗?”
猝不及防地呢喃,落在耳尖,轻又烫。
姜意眠不太明白他为何挑现在提起这个,但三少爷看得见。
他看到凌乱画桌上一个色彩浓重的蛋糕。
看到上头繁复的装饰物——水果、蕾丝、棕黑色的巧克力——看到他那腐烂的弟弟拾起其中一个,用白腻的指腹捧着,缓缓推入她的嘴里。
——是草莓。
意眠咬了下去。
贝壳一样整齐的牙齿陷进果肉,她没想到会咬到戚余臣的手指,本能地又松开。
于是一个湿漉漉的草莓便从她这里逃出来,掉进对方的掌心。
“不可以浪费的。”
他轻声说,旋即将她咬过的草莓吃进嘴里,细嚼慢咽成糜烂的一团,再低头吻上她,还给她。
——这一行为好比成了年的兽类,用嘴嚼碎食物,一口一口喂养给自己弱小的幼崽。他们的唇瓣亲热地粘连着,隙间可见小小的果肉、不住翻动的舌背,皆是令人迷醉的红色。即便偶有稀少的汁水,混着他们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来,仅用舌尖一勾,就又贪婪地吃了回去。
如此不洁净、不卫生的喂食游戏仿佛永无止尽。直至细碎的草莓塞满口腔,来不及吞咽,她不得不推了一把,掌心搭在他的脸上,堵住嘴巴。
他握住腕处,拉下来,将它也吃了进去。
纤长的眼睫连成一片云样的投影,秦家声名潦倒的八少爷,正无比专心地、细腻地含着他们的小太太。嫣红的唇瓣因吞吐手指而变化出各种形状,他动情地吮着,无耻地舔着。随后一个好似不经意的抬眸,眉尾细而长,眼角盛着无数艳色,如同溪流般潺潺地漫出来。
他的目光正对着呼吸急促的三少爷。
只这一眼,千种风情,万份妖异。
让人联想到一只吸人魂魄的妖精,打炼狱里爬出来的怪物,处处涌着欲念,疯狂对人求爱。
三少爷不免看得口干舌燥,双腿发虚。
而他似乎并不介意他看。
“眠眠,好乖,好可爱……三少爷在这边,我们让他看看证据好不好?”
他轻喘着,将心爱的宝贝拉坐到腿上,摸着她的脸,叫她又乖又可怜地侧过头。
若说此时红布遮眼的小太太活像一颗沦落污水的娇贵珍珠。
那怪物该是一柄打磨她的刀,包裹她的蚌。或一颗更大、更富有瑕疵的珍珠,笑得柔情却颓丧。
午间的太阳斜了,橙黄的光斜斜淌在地上。
三少爷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下一刻,就见着他的弟弟抹了一指奶油,涂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