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被网住,刺网越扎越深。
贪念也从深处冒了出来,一点、一点,正在蚕食他。
山岚安静地看着他,暗色里他的轮廓是开了刃的刀,线条锋利而清晰,点点星光落在凌厉的眉眼间,他的视线,比海南的烈日还要烫。
“我们该进去了。”
不等山岚说话,盛霈移开了视线。
盛霈想,快了,他已经接近当年发生的事,过不了多久,陈海是死是活,都会有个答案。他会离开这里,去追逐她的脚步。
他希望他的公主,永远不要低头。
他会去她的身边。
山岚等了一会儿,看向自己腰间的手,想了想,说:“你不松开我,我们没法儿进去。盛霈,你想再抱一会儿吗?”
“......”
盛霈有点儿烦。
他何时想抱一会儿,他还想抱一晚上。
“...走了。”
盛霈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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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中生活区域。
赵行难得见得活人,更别说还是认识的人,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炒了菜、煮了粥,还把藏着的饮用水拿了一点出来。
他有一种预感,他很快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赵行咧嘴笑了一下,兴冲冲地炒完菜开始等人,可左等右等,等到粥都滚得在冒泡泡了,那两个人还没来。
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他忍不住想,不会走了吧,可是他们没有船,怎么可能离开这里,总不会是他在岛上呆疯了,产生错觉了?
赵行有些焦躁。
正当他忍不住想出去找人的时候,那小路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他松口了气,提着煤油灯迎上去。
“饭都做好了。”赵行指着正中间高高架起的锅炉,说,“把我丢这儿的人没想让我过好日子,这里没电没火,你们将就一下。”
锅炉下,木柴正在燃烧。
爆裂的声音令人觉得回到了洛京的冬天。
可现在是夏天,这里是南海。
夜晚也充满热意的地方。
山岚看着火光,有点想念云山。
山里的夜和海边的夜不同,想到这里,她看向盛霈,她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可短短几天,他们像过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光。
盛霈和赵行说着话,偶尔看山岚一眼。
起初两眼还正常,再看第三眼,她捧着碗发起来呆,平时吃饭那么认真的人居然还会走神。
“招儿,想什么呢?”
盛霈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山岚不为所动,依旧认真地发着呆,一点儿都没被他影响。
盛霈瞥她一眼,没再继续问,继续和赵行聊天:“把你关在这岛上的人,什么来头,见过吗?”
赵行:“当年和我对话的,和这一年多给我送物资的,一直是同一个人。年纪比我大,可能三十五左右,看起来像渔民,听船上的人叫他章哥,姓章,名字不清楚,开的是拖网渔船。但我觉得,他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有时候我们说着话,他会忽然离开。我起先以为那个人在船上,后来偷偷找了一次,发现没有其他人,我想他们应该是电话联系。”
盛霈:“多久来一次?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夏天一个月,冬天两个月”
“一星期后船会来。”
盛霈静了片刻,忽然问:“那沉船的来处,是山家。这件事你和那人说了吗?”
赵行“啊”了一声,迟疑地看了眼山岚,小声说:“说了,但他们从来没问过山家的事。我感觉...感觉他们早知道,因为那时我交出地图,他们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盛霈垂着眼没应声,好一会儿,抬头看他:“早上,你藏完房子,又藏什么去了?这里有船?”
“......”
赵行怔了一瞬。
他本来以为这里不会被他们找到,但回来发现,不但被人发现了,地上还留了句话,说借你洗发水用用。他又惊又惧,心一慌,就出去把人的棚拆了。
赵行睁大眼,面上显出一丝惊慌:“你、你怎么知道我...有船,你看见了?”
盛霈跳过这个问题不答,又问:“什么船?当年你的船不可能被留在岛上,况且你一个人,藏不了那么大的船。”
赵行面带犹豫,不肯说。
他看向山岚,喊:“小师妹,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来?”
山岚稍稍回过神,眸光掠过他们的脸,看向赵行,轻声说:“你可以相信他。”
盛霈和赵行皆是一怔。
盛霈克制着自己的视线,盯着燃烧的火堆不去看她,可跳动的火光间,他的黑眸比这火还要亮、还要烫,心渐渐鼓涨,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充斥他的胸膛。
他似乎又变成了十八岁的盛霈。
冲动、意气风发,什么都不管不顾。
“哥们,你怎么称呼?哪儿人?”
赵行思虑再三,打算先打听打听盛霈的来头。
盛霈瞥他一眼,随口应:“海上的人都喊我一声盛二,洛京人。”
赵行诧异道:“你也是洛京人?”
山岚慢吞吞地看向盛霈,男人的侧脸对着她,神情寡淡,看不出情绪。
他从来没说过,他是洛京人。
赵行瞧瞧山岚,又瞧瞧盛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