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涣儿一子,又自幼养在我膝下,又何来的父子重逢?”
目光灼灼地看着法惠的眼,又笑着说:
“法惠兄当年卜卦便学得不好, 二十年未见, 不想…”
说完露出一抹打趣揶揄的笑,还捋了捋下巴上的美须。
“出家人不打诳语。”
在王通明显不信的目光下,法惠好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况我还是大师!”
说罢双手合十,默念佛号“阿弥陀佛。”
放下手,垂眸正好看向王通放置在石桌上紧握成拳的左手, 法惠叹了口气。
好友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轻松不在意。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坠, 然后递向了王通。
王通自然地伸手接过, 举起鉴赏了番后,疑惑问:
“这是?”
“是慈心坠。”
法惠端起身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方不急不慢地继续解释:
“若景润兄遇到亲子, 这坠子便会闪烁白光,然后那光会融进景润兄骨肉的骨血中。”
王通握着玉坠的手似是颤了颤, 然后若无其事般将坠子收起,问:
“若遇到涣儿,这玉坠?”
法惠嘴角含笑, 一副慈眉善目的大德模样:
“景润兄身上有涣贤侄的气息,这玉坠在辨别时自然会绕开涣贤侄。”
看着王通还是有些犹疑的样子,法惠破例般多说了句:
“景润兄命有两子,一子养于膝下,一子却阴差阳错流落在外,如今能够重逢也是佛祖赐的机缘,景润兄要珍惜呐!”
说罢便起身,向王通合十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机缘已至,贫僧就不叨扰景润兄了。”
望着那身僧衣消失在竹林深处,王通站起了身,摸着胸口,感觉方才放置玉坠的痕迹,良久,方颤着手将那玉坠拿出系在了腰间。
若,真有一子流落在外,那当年,卢荷生下的孩子…
有些不理解卢荷这般做的意义,但多想无益,王通大步离去。
*
长廊。
王涣在父亲声音落下的刹那便强自恢复了镇定,听父亲这般问,他只好恭敬回话:
“是儿在军中的同袍,谢适谢将军,字玄轩。”
顿了顿,又解释谢适到家的缘由:
“祖母对玄轩兄在边关的英勇事迹极为赞赏,极是想见传说中的谢小英雄,故……”
谢适的名号并未如王涣口中的那般大,也并未真的传至晋阳,但王通此时明显并不在意王涣此时的解释,他看着不远处英姿绰约的青年,不自觉重复了遍名字:
“谢适?”
顿了顿,眸光难得地有些复杂,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自嘲地笑了笑,正要张口,就听见谢适请辞的声音:
“适家中还有急事,就不和王大人寒暄了,还望恕罪!”
说罢,便绕过王通和王涣径自向大门走去。
此时王涣也懒得再和谢适虚以委蛇,他走到王通身边,托住王通一侧的胳膊,状似不经意地问:
“听母亲说父亲今日访友会晚归,怎…”
第117章
谢适走得极为洒脱, 毫无拖泥带水。
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王通自嘲地笑了笑。
此时说什么都仿佛有些单薄,他难得地更不知该如何面对。
手中是慈心坠玉质的温感, 似是在提醒自己那道融入谢适身上的白光, 血肉相连。
说不出此时的心情,王通难得有些怅然地看着谢适离去的背影。
不一会那衣袂便消失在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似是没有听到王涣的问话,王通只出神地看向长廊的尽头,眉头紧锁, 不言不语。
直到王涣又再次叫了声“父亲”, 方才恍然被惊醒般再次回神,转头看向身旁的王涣。
对上儿子关切的眼,王通露出平日里熟悉地和煦笑意,又拍了拍王涣扶着自己的手, 没有回答早回的缘由,只叹气了般开口:
“父亲累了。”
说罢,轻推开王涣的手, 又做了个不必跟来的手势, 大步离开。
独留王涣一人站在廊前, 面色沉重难看。
*
谢家。
“人靠衣裳马靠鞍,老话果然没错!”
谢灵托着自个的下巴,上下打量着穿着文士服的谢适, 脸上满满的惊叹满意。
谢适闻言轻咳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努力做出平日里那一副镇定自然的模样,但泛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的微窘。
谢灵依旧是笑吟吟地打量他,看完还来兴致般吟了两句诗: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这是曹子建写洛神的,可我明明是个威武魁壮的英勇男儿。”
略微皱着鼻子,谢适小声反驳。
“噗嗤。”
亦浅忍不住在后面笑出了声。
单说谢适亲生父亲王通的俊美和母亲崔善清的清雅,这两个仙人般的人物再如何也生不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魁梧孩儿。
就像是仙气的仙鹤下的崽再怎么一时也不好变成狠戾的老鹰。
白九无语地看她,但也不得不承认谢适对自我的认知着实有些偏差。
“明明一副小白脸的模样,非要说威武魁况。就像明明长着一副儒将模样的周瑜非要说自个是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