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的一些话落到周梨耳畔:
“这不是乱.伦么?”
“真是伤风败俗。”
“沈家村的脸都给丢尽了。”
周梨隔着人群望着沈越,有片刻怔忪,随即,是良久的茫然。
祭祖后,和李氏回家呆了一阵,由于明早要开店,周梨傍晚时回了镇子。街上正在挂灯笼,到处都是卖河灯与神鬼面具的。
灯会还没开始,已经人头攒动。
周梨这一整天都闷闷的,如今见街头这样热闹,一时也不想这么早回铺子。
没逛多久,天幕便黑了下来。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很快燎原成一条小银河。
千万盏荷花灯在幽幽的河水上轻曳,空气里弥漫着焚香烧纸钱的味道,不是太好闻,但也不至呛人。
岸上人声鼎沸,河上却一片静谧。
沈越坐在河心的乌篷船头,看着沿河的繁华灯火,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下午回镇后,立在墙根下唤过周梨,很显然,她并没回去。
白天在祠堂里,他便偷偷看过她几眼,只是这一天,都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
他向来不爱喝酒,除非逼不得已的应酬,今夜,还是他第一次独酌。
那祭文上的文字,至今都还映在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散去。
自从上一次的乡厨大比后,沈越便知道了,他其实不是变态,只是动了心。
沈越游学五年,在外头也算是见过繁花无数,不管是小家碧玉,亦或是大家闺秀,各种各样的女子,加起来没有上千也有五百。
而周梨,是他见过的姑娘里不算太起眼的那种,尽管在沈越心里,她其实很漂亮。沈越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待周梨的心思就异于别人。
前晚的事,他欠周梨一个解释。
沈越其实很想告诉她,做了那么多奇怪的行为,只是在喜欢一个人而不自知时犯的傻。
只是那样的话,能说给她听么?
他再斟一杯喝了。
思绪纷乱飘飞,目光一直停留在沿岸,显得有些醉酒的滞意。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长街灯火,时隐时现。
他顿时站起来,吩咐船家:“靠岸靠岸!”
上岸后,他挤进人群,开始寻找她的身影。
无数戴着神鬼面具手提各种灯笼的行人同他擦肩而过,却都不是周梨。他在人群里四处游走了许久,终于,在某个回眸的瞬间,看见了她。
彼时,她正站在一处灯铺前,侧脸映着灯火,提着一盏灯笼瞧着。她的头上,是铺子前挂的盏盏花灯,一根灯笼流苏垂下,正好落在她头顶。
方才喝下去的酒,在此时才觉有些上头。
他走到周梨身旁,伸手为她扶开流苏。
周梨感受到头顶的触感,愣了一下,诧异地侧过头来。
沈越笑起来,眼神带着酒后的迷蒙:“阿梨。”
顿了顿,他又说:“跟我来。”
第35章 、圈禁
“三叔带我去哪儿?”
沈越没有回答, 兀自转身走去。
一阵酒气飘过,周梨讶然。三叔喝酒了?
周梨见他走远些了,忙小跑着追去。
来到方才沈越上岸的河边, 那艘乌篷船还在那里。放下帘子, 二人坐到舱内。船尾的船夫才慢悠悠摇起船桨来。
顶棚上方点着一盏橙黄的灯笼, 周梨望向沈越,见他两颊飞着薄霞,不禁问道:“三叔喝酒了?”
沈越微微一笑:“喝了一点, 但没醉。”
周梨别过脸不再看他:“不知三叔领我来这里做什么?”
“前夜之事……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见他主动提及此事,周梨垂下眸子。心里却隐隐生起一丝期待。虽然她明白那样不对, 那是世人眼中的乱.伦。
周梨沉默着, 沈越酝酿了一番, 才道:“原本我不想告诉你的, 怕你知道了会伤感,也于你的名声有损。”
周梨将头埋得更低:“既是名声有损的事, 那又何必专程同我解释,我只当前夜之事没发生过, 从此以后, 你别那样做就是了。”
沈越见她埋着头,侧脸微红,心中一动,猜想周梨必定是误会了。
“咳, ”沈越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阿梨,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可知你并非周家老爹的亲骨肉?”
周梨不妨沈越会问这个,有些惊讶, 但依旧如实点头:“知道的,我是我爹在周家村口捡的。”
沈越摇摇头:“其实不是。”
“啊?”周梨意外地看向沈越,“不是?”
“不是。”沈越道。
周梨有些茫然。
沈越便将她是如何被爹娘抱给周老爹养的,她的亲哥是如何托付他照顾她的统统讲述了一遍。包括从前周老爹他们一家抱养她的目的,其实是给自己的儿子找个童养媳。总之,他将所知的一切内容都同周梨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再看周梨时,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船舱里静默良久。
周梨掏出手帕,埋头擦了擦眼角:“三叔的意思是,我姓孟,孟家当年因为儿子太多,再难养我,刚出生没多久,便把我送到了周家村。”
沈越见眼前女子不住地擦泪,眼尾红红,看得他心里一疼:“嗯。”不免担忧起来。
周梨将泪擦干了,抬起头,冲沈越笑了下,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多谢三叔告诉我,原来我还有这样的一段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