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粮草足了，也就是继续守着倒马关，要是燕怀分兵绕道，关内可没有第二个林时生可以沿线防守了！”徐窈宁平静地看着她。
林嘉若果然脸色一黯。
防守只是一时的，如果不能主动出击，终有一天，还是会让燕怀突破防线，到时候……
但如今，关内没有一名将领可以与燕怀一战，如果爹爹强行出战，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援军……会来吗？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闷热，上至帝王，下至平民，都挤在蒸笼似的城里，空置了玉泉山下无数避暑别院。
六月的最后一个夜晚，林嘉若依旧被酷暑折磨得不能安睡，一直折腾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时而是代州的满目疮痍，时而是定州的金戈铁马，时而是急骤的马蹄声，马上模糊不清的人喊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林嘉若是被一阵哭喊声吵醒的。
“谁在外面？”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一时分辨不出外头的声音。
小满进来说：“是五姑娘来了。”
阿薇？
林嘉若揉着太阳穴，披上衣衫走了出去。
院子里，徐窈宁正气急败坏地让丫环捂住林嘉薇的嘴，可这小姑娘滑溜得很，杜鹃这么大的人，竟然也制不住她。
林嘉若看了不禁感慨：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当年白姨娘闹起来，一个杜鹃也是制不住的。
眼看就要上百灵了，林嘉若忙出声：“住手！”
被她一喊，院子里的人有片刻的停滞，竟然被林嘉薇趁机挣脱了控制，跌跌撞撞朝林嘉若跑了过来。
“姐姐！”精致的裙摆上沾满了尘土，小脸上尽是泪痕，看着好不可怜！
林嘉若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林嘉薇颤抖着小身子，浑身上下都写着惊惧：“姐姐……公主、公主……阿薇好怕——”
“不许哭！”林嘉若喝了她一声，“好好说话！”
林嘉薇瘪了一半的小嘴又恢复了正常，连盈盈欲滴的泪水都收了回去，剩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林嘉若，小声地说：“公主身边的嬷嬷来了，要带裴姨娘去公主府，姐姐快回家看看吧？”
“不许去！”不等林嘉若回应，徐窈宁便怒道，“林时生自己管不住后院，难道还要你这个做女儿的去替他摆平？”
林嘉若正要说话，又被林嘉薇拉了拉衣角，小女孩泪汪汪地说：“姐姐不在家，阿薇好害怕……”
活脱脱一个小白霜，徐窈宁更怒了。
“好了！”林嘉若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阿薇，我让小满送你回去！”她神色淡淡地说。
第253章 昔日少年
“姐姐！”林嘉薇委屈地叫了一声。
林嘉若不为所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学你姨娘那一套，对我没用！”
“有时候也是有用的……”林嘉薇小小声地说。
林嘉若假装没听到，使了个眼色，小满便上前去牵林嘉薇的手。
林嘉薇躲开了，又露出焦急的神色：“姐姐，裴姨娘——”
“裴姨娘能有什么事？”林嘉若反问道，“我不是把父亲的四名亲卫都留家里了吗？只要裴姨娘自己不出家门，谁都带不走她！”
将人送到门口。
林嘉薇又撅起小嘴，可怜巴巴地问：“姐姐不送阿薇回去吗？”
“你一个小孩子偷偷跑出来，知道有多危险吗？要是让人拐走了怎么办！”想到可能的危险，林嘉若就忍不住厉声厉色，小女孩仿佛是吓到了，埋着头，瑟瑟发抖状。
林嘉若无力扶额，这么爱演，怕是天生的吧？
骂了一通后，林嘉薇也知道这次拐不回姐姐了，垂头丧气地让小满牵着手走了。
林嘉若站在门口，目送着一步一回头的林嘉薇，面不改色。
“啧啧啧！”又是那个熟悉的戏谑声。
转头一看，袁宴正站在门口一侧，也不知站了多久。
“四姑娘训起人来真是吓人！”他边摇头边叹气。
林嘉若抽了抽嘴角，却又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神情：“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衙？”
袁宴朝着她走了两步，忽而一笑，眼中似有千般锦绣、万朵花开。
“昨夜三更，定州捷报！”
“金陵甘明琮，率亲兵八百，突袭燕军右翼，杀敌两千零二十八人，与倒马关守军里应外合，共斩获敌人一万三千两百七十八人！”
“燕军败走恒州，我军——大获全胜！”
“好一个甘明琮！好一个金陵甘明琮！”说到这里，袁宴也是激动得无法自抑。
林嘉若听着，圆圆的眼睛缓缓地收拢，收拢成半圆时，眼角一弯，变作了两弯月牙儿。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眼中光芒也越来越盛，到盛极之时，突然碎裂开来，化作漫天星光，而后缓缓滑落。
她忍不住蹲了下来，捂住脸，放声大哭。
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
八百亲兵！十三岁的少年！
他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来了！
他来了！他还做到了！
率兵八百！杀敌两千！她简直想象不出那个久违的少年在战场上是何等的耀目！
“阿若！”
徐窈宁被这哭声惊了出来，看到袁宴含笑站在一旁，自己的女儿却蹲地痛哭，瞬间便竖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