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警。”顾唯一这才想起来,她急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却被季让按住。
季让扶着路灯杆站起来,“不用报警,我真没事。”
“他打了你。”顾唯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季让像没事人一样,擦了擦嘴边的血,一瘸一拐往时忘酒吧的后门走,他低着头,“他也只是奉命办事。”
季让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他走得很慢,捂着腹部,一点一点地挪动。
顾唯一站在后面,全身颤抖,“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嘛,为什么不还手啊。”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季让没回头,他一直低头往前走,像一个战败的将军。
他的那道背影孤寂落寞。
青白的路面被一层白雪覆盖。
雪白的路,季让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滴又一滴的红艳的血。
空空荡荡的三楼,寂静无声,只回荡着鞋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季让推开门,拿了杯水仰头灌了一口,水混着血水吐了出来,他洗了一把脸。
黏腻的血被冲刷干净,季让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珠,嘴角微微浮肿。
他从洗手间出来,往屋内走,腿疼得厉害,人坐在沙发上,捞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的发动机的阵阵轰鸣声。
“礼物喜欢吗?季让。”
季让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烟咬进嘴里,打火机蓝色的光印在他的脸上,神情冷淡,漆黑的眼眸渗着寒意。
“孙乾,十年了,够了。”季让咬着烟,仰靠着沙发,他眼神空洞地看向房顶。
“是六年。季让,你记错了。”那边说完,挂断电话。
耳边是手机里的忙音,他吸着烟,不知道想着什么,这一支烟消解了一半的疼痛。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季让站起来,拖着腿去开门。
打开门,顾唯一侧身进来手里提着一袋子药。
季让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药:“上次你送的没用完。”
“那些药能跟上你挨打的速度?”顾唯一故意地说。
她很不擅长嘲讽别人。
季让抿了抿唇,没说话,他重新坐回沙发。
顾唯一把药放在桌上,拿出消毒水和棉签。
塑料袋上还带着雪花。
季让看了一眼,换上轻松地笑:“真没事,我都习惯了。”
顾唯一低头沾消毒水地动作一顿,眼里的泪差点涌出来,她没搭理他,走过来,捏住季让的下巴,重重地点在伤口上。
除了刚碰到时季让嘶了一声,他一直没有出声,无论她怎么用力,他也不会躲开。
他那双桃花眼盯着她看。
他不喊疼让顾唯一更加生气,她面无表情地给他上药,又往他身上扔了一瓶云南白药,转身便走。
季让拉住她的手腕,“喝酒吗?”
顾唯一震惊地看向他。
而他呢轻轻勾唇,没心没肺似得,“我还可以喝。”
顾唯一冷眼看他,她现在的愤怒值已经到了脑顶。
“那些酒很好喝。”季让声音很轻,他看着她。
顾唯一抽出手声音冷着:“你想去自己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季让靠着沙发,手臂盖在眼睛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才刚刚接触到早晨的阳光,现在又堕落到无边的黑暗。
第43章 那你拉拉我
南城今年雨雪颇多, 顾唯一从后门出来,上车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已经很厚。
她胸口还微微起伏着,那股不知名的情绪让她想哭又想发怒。
最后她还是哭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气, 气季让不珍惜身体, 气季让无所谓的态度。
那天下的雪超过了南城往年的降雪量,而顾唯一在那天也出了事故, 追尾,胳膊受伤打了石膏。
在受伤的日子里, 顾唯一发现以前调皮的学生都安静下来, 班里也再没出过岔子。
郑枳带饭回来, 连饭盒都不用她洗,倒是体验了一会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但她开心不起来,闲暇的时候会盯着手机发呆。
“怎么回事, 你最近老是发呆?”郑枳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快放假了, 学生心没飞, 你的要飞?”
顾唯一放下手机, 靠着椅背:“我哪有心情飞, 手疼得难受。”
“还疼呢?”
“晚上的时候会有点不舒服。”顾唯一拍着自己胳膊上的石膏。
“谁叫你大雪天还出去, 自己车技几斤几两不知道?”郑枳看着她。
顾唯一自己心虚,抠着手臂上的石膏。
她车技其实练的挺好的,那天是因为她总是想哭,眼泪止不住的流,最后没看清前面插进来的车,怼了上去。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季让。
*
房间内昏暗无光, 窗帘被拉上,窗外的光一丝也透不进来,季让躺在床上,已经几天了,他睁开眼睛便盯着房顶,眼神空洞,没了往日的神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觉得他的生命止于此时,没什么意思。
看吧,她还是讨厌他。
他这样的想,想起顾唯一,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太阳穴隐隐发胀,喉咙发紧,他像一只脱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挣扎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