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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同人)十八相送_挽云罗/云初【完结】(39)

  凉河出事不久,1076号法案就公布了。阿诚在另一封案卷中,找到了这个法案拟定的始末,他留心着反对者的名字。

  明楼说过,要让世人知道,凉河事件是一起恐怖袭击。那份签着他的名字的绝密文件,已经说明了一切。

  1076号法案要再次提交国家会议。恐怕得找回反对过它的人才行,时隔久远,那些人几乎都卸任了。

  案卷一封一封打开,一字一字看过,阿诚被办公厅软禁了三十个小时。

  是软禁。一个情报司外勤,一夜之间擢为执行代表不说,第一天复职,就踏入了办公厅,一直没离开。外人眼里,能在这两个势同水火的地方从容辗转,身份不言自明。此时人在局中,他还未认清,等明白了,为时已晚。

  ==========

  疲倦来得猝不及防。

  湿冷和酸疼从背脊升起,一寸一寸爬向肩颈和四肢,阿诚呵着手心,鼻息间都是凉,又挣扎了一刻,他探身去拾那一卷毒蛇的联络记录,不敢看,这一线不敢,悬住了几分清醒。

  他倚着墙,把案卷拥在怀里,想着临时驻地,明楼此时就在法务司,和他隔得不远,想着,怎么切断监控,闯过去见明楼一面,对他说,想和他过回九岁那年,那段亡命之徒的日子,想护着他,拼上这辈子他给的,性命,名字,还有运气。

  他知道明楼不会跟他走。

  清醒没坚持多久。门被风推开,又无声地阖上。时间就停在他怀里那封十几年前的案卷上。他好像还住着继母那间小屋,还躲在屋里那方木桌底下。

  继母每回打骂了阿诚,就一个人躲起来哭,久了,听着不像女人的哭声,像深夜林子里的枭在叫,阿诚蜷在桌下,吓得动也不敢动,他怕继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枭的样子。

  那一次打他,是为他和一同放学的小姑娘,在巷口多说了几句道别的话,继母看不得他欢喜。

  是小树枝抽的。他浑身发冷,水都淌作了汗,没有泪,也觉不出疼,只有抽咽和牙齿打架,手脚止不住地发抖。

  昏暗中,继母还在呜咽,他捂住耳朵。

  身上好像着了火,泥胎一样烧干了,从一道一道火焰绽出来的地方,他像要裂开,碎成好多片,他蜷得更紧,像要把自己蜷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推门。门没锁,这一巷的小屋都不怎么上锁。

  吱呀一声,风吹树梢,雨打泥土,和着石板上稳稳的足音,一步一朵水花,阿诚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那个人过了小院,向他躲着的小屋走来。

  天光在门口一晃,阿诚抬手挡住了眼睛。他抬起头,就见着了明楼,半跪在桌子外头,目光笼着他,像天边的星光。

  阿诚认出了他,听见他说:“找到你了。”四个字念得急,而轻悄,好像怕吓着他,又好像字和字中间,掖着什么秘密,怕它落在地上,跌碎了。

  找到你了。

  阿诚以为听错了。好像他躲起来,是为了同他捉迷藏似的。

  那一年阿诚七八岁,那是一场又久,又远的捉迷藏。小小的岁月,已经下过好多场雨,淌过好多河水,好多日和夜,就在那方木桌底下无声无息。可是,当明楼说,找到你了,又仿佛一切都是和他约好的,一切都长不过一眨眼,一切,就是为了等着这个人来找他。

  明楼把他捞出来,他攀住他的脖子,又有了眼泪,又觉出了疼。

  一个摸不着头脑的梦。阿诚在梦里,只觉得有什么要来不及了。

  ==========

  醒了,身上冰冷,额头滚烫,他在墙边扶了一会,走了出去。

  又是深夜,王天风在会议桌尽头坐着,扬头向廊上一扫,说:“下来。”三十多个小时之前的见面,好像被一笔抹去,一切归零。

  阿诚一步步往下走,在阶梯上踏出声响。

  郭骑云打了报告,端着一碗清汤面,搁在王天风右手边,又打了一杯水,也搁下,立在一旁。

  王天风目光挟着阿诚坐下,说:“先吃东西。”

  阿诚挑起一筷面,他没胃口,可他知道,这是条件,在这个人面前,什么都是条件。

  他咽下半口,拧着眉头,喝了一大口水。

  郭骑云呛了一句:“你什么态度?”

  阿诚没说话,不是面不好,他几乎尝不出味道,是喉咙在疼,火烧着,刀割着,那半口面,就像一丛荆棘。

  王天风冷眼看着,说:“端走。”

  郭骑云把面端走了。

  王天风等着一切再度归零,才问:“都看明白了?”

  阿诚又咽下几口水,缄默了一会,回答:“没看明白。”喑哑,不肯让他听出来。

  王天风眼角一跳,等着他说下去。

  阿诚说:“当事人对凉河事件的供述和事实出入很大,可是并不能改变事件的性质,国家失去了三千条人命,一件A级要案,竟然庭审几天就宣判了,举证、质询、辩论,几项法定程序在记录上都是空白。”

  “你的判断?”王天风倾了倾身子。

  “军事法庭受了胁迫。”

  “幼稚。”王天风白了他一眼,“你告诉我,法务司是做什么的?”

  阿诚凝眉不语。当事人是法务司向军事法庭移交的,除此之外,他对这个部门一无所知。

  王天风凑近,目光却并不俯就,他字句分明地说:“他们就是在出了这种事的时候,选择谁来承担后果,以及怎样承担,目的是最大限度维护整个国情局的名誉,判决在移交时几乎是写好的,只要当事人的供述和他们提供的旁证一致,你说的那几项程序,都不是必须的。”

  有什么要来不及了。阿诚暗中在手背上掐了一把。

  王天风又轻描淡写补上一句:“毒蛇也一样,法务司选了他,一切罪名都必须落在他身上。揭出丧钟行动为他脱罪的事,就不必想了。”

  阿诚唇角清冷一扯,移开视线。

  “你有意见?”王天风声色厉了几分。

  “绝不许牵扯丧钟行动,除了你和毒蛇答应过汪曼春,保全她叔父的名声,还有别的原因?”阿诚回过眸子,盯着他。

  王天风站起来,转身走到窗边,说:“这个提问毫无价值,不回答。”一面窗推入夜里,大风涌进来,干冽无雨,明早应是晴天。

  阿诚身上一下给夜风穿透了,他扼住嗓音中的冷战,说:“那换个问法。”

  “毒蛇从凉河回来,汪芙蕖还在,1076号法案尚未颁布,可他等了六七年,不是汪曼春的行动诱出了黎叔,他也许还不能下定决心揭出真相,他是不是在等你?”

  王天风迎着风口,负手立着说:“你只知道有人被处决,不知道更多人被调离,被迫向现任上层移交了情报树和指挥权,一次变动,涉及几千名谍报人员的安危。”他从窗边回头,看了阿诚一眼,“我说这几千人都是人质,你理解么?”

  阿诚记起,明楼在那座每当钟声响起,都有鸽子飞出来的钟楼上,和他说过,一旦有差池,上千同事陷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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