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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同人)孤独园_椿寺小绯【完结】(11)

  戏票说的话他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倒颇有几分认同。

  少女挎着个竹篮,走起步来婷婷袅袅的,体态煞是动人至极。才刚到七点一刻,垂挂在嫩叶上的露珠还未完全消散,有些许濡到了她的裙衫上。她在前方慢悠悠地走,一点儿也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他也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边走边感慨。

  她走起路来的步态可真好看啊。也不知往日里出演得最多的是哪一位闺门人物,十分可怜的姿态倒有九分是揉进了日常生活里,展现在人前——

  ——展现在人前。没由来的,赤司突然感到一阵嫉妒,这嫉妒来得不可理喻,来得没头没脑,但它确实就这样来了。他无端嫉妒起那些能与她朝夕相伴的同伴们,更加嫉妒起那位几乎与她同手同脚的施姓艺人来。

  这股无名火腾得燃起,真想立即就冲到少女身前,对她喝上这么一句:“圣树子,你不要再这样款摆着走路了!就算要走,也只走给我一个人看吧!”

  但想象归想象,到达目的地前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做。期间,他除了同少女打了个照面,心慌意乱地摆手表示自己只是偶然散步来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互动。

  心底又重新涌现出了懊恼不甘这两种情绪。这不甘并着嫉妒,不断交替,生生煎熬着他的意念。可这厢他才念着“圣树子”,那厢女友的影像又开始如影随形了。闭口想彻底忘怀,脑中那根神经又一抽一跳的,势必要教他牢牢记得。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他还是别想了吧。虽抱着的是一种强行乐观的心情,但自己又何曾优柔寡断成这样。他苦笑一声,跟随着她的脚步,走近了那处溪流小涧。

  行至溪畔,那少女放下竹篮,取出了里面的物什——赤司看清那原是她昨日穿过的装束。她一件一件地取了出来,堆在一起,手又开始将将搓洗起来。

  在她忙碌的当儿,赤司无所事事,又不能贸然上前打扰,于是,他便借着高大树木的遮隐,放心地观察起周遭的环境。这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旭日还没完全立于正空中,只囿于东边的一个小方位。金色的阳光照得碧空如洗,下方小溪的倒影中映出了天边一两朵绵软的白云,和溪边几棵郁葱的乔木相应交错。小溪不深,水清可见底,一枚枚鹅卵石经溪水冲刷得极为玉润,间或可见一两条色泽鲜艳的小鱼穿梭于溪流之中。溪水上方架着一座宽约一米的石桥,供来往的行人穿越。

  终于全部清洗完了,那少女忽地起身,身子向前倾去,赤司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往前移动了两三步,脚下的青草被他用力碾得变了样——要是不小心跌下去了该怎么办?

  不过,他的担忧很快就无影无踪了。那位脱下鞋袜,掯起裙裾,一只赤/裸的嫩足儿先是试探性地探了探水温。看到这里,赤司明白了,原她是调皮性儿上来了,想玩水呢。等满足地喟叹一声后,她便放心地将两条细瘦的腿完全浸入溪中,从这边走到那边,溅着水花的步子格外轻巧优美,乐此不疲地跟鱼儿们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神情惬意中带着餍足,好不欢乐。

  对于一个小女孩儿而言,应知她调皮爱玩是天性。

  他暗自感慨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外露的一节如凝脂般的小腿,心里又开始浮想连翩:现代已没那么多规矩,对待男女之情开放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早在古时,那时候的女子多重视名节,一旦被人看到了不能轻易示人的娇弱肌肤,就像是被侵犯了般,除了下嫁那人外便别无他法。

  现代社会不比古代,树上也没挂着羽衣供他行窃,但他仍觉得自己现在的偷窥举动,其恶劣影响不亚于《古事记》里那举止孟浪的牵牛星。*

  可是她是多么的美丽啊,而美丽使得这一切的疑问得以解决。迟迟愚觉到自己的不寻常时,他早已深深耽溺其中,并无可救药地难以自拔。

  身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完美无缺、尽善尽美是他的人生信条,而经过繁重工作压迫的神经做出的决断却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视觉、听觉、嗅觉这三感,在每一种感觉上,他都渴望能拥有一种极致的感官享受,来试图摆脱那恼人的、令人茫然失措的现实。他启程来这里,只为能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叠翠山峦的呵洗下,体味一种能洗涤心灵的、让全身焕然一新的力量。

  而来这之后,一霎那的福至心灵,那“美”便自动贯彻遍眼睛、耳朵、鼻腔。在他看来,形象灵动的少女,她本身,即能代表“美”它背后所表达的全部涵义。这种形容于她,是当之无愧的,是浑然天成的。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一不是刚好契合在了一个精巧的位子上,那由之衍生出来的,便是世人对“美”灌注的全部美好诠释。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令他侧首,那少女挎着个已经洗净衣物的竹篮,立于桥中央,转头间明明是看到他了,却默不作声一回眸,视他为空气般地径自往前走去。

  短短一瞥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却臆想出了许多的情景来。他自觉已然与少女建立起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关系,而她也着实顽劣得很,深谙那些足够使人内心泛起涟漪的小动作——他已察觉出一二:明明走后门就能直达的山顶,却偏要在他的窗台底下发出那般惹人心醉的笑声,用那笑声将他唤醒,又引他来这山顶,目睹她那浣洗衣物的曼妙身姿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上山下山,赤司就一直不厌其烦地跟在她的身后。大下午的,坐在压不住人声的旅馆大厅里吃晚饭,用勺子舀着碗里的味增汤,喂入口中。与他挑不出差错,甚至称得上是光明磊落的用餐礼仪不相符的,是他不着痕迹地移向某处的眼睛。

  赤司特意选了一个绝佳的观察位置,这藏在花瓶后面的边角位置既能使他轻易地看到少女那一桌,又不会被他人所发现,徒添份臊于开口解释的尴尬。

  佛教徒不沾荤腥,这所座落于佛山上的旅馆的饮食也受其影响地尽量往清淡靠拢,饭菜虽丰富,但都少盐少油的,打过来的一盘子菜无不淡寡得很,若非还有几块肉聊胜于无地点缀在里面,不然,他还真怀疑自己嘴里嚼的是不是斋饭。

  这位养尊处优,含惯了金汤匙的大少爷夹了一筷子鸡肉进嘴里,眼睛往前瞟去——圣树子她吧,应该是不喜束缚,不然,怎么会如此随性地就坐在椅子上了呢。说是坐,其实也不大贴切,她就软软地瘫在那里,背靠着墙壁和椅子形成的三角地区,素手儿紧偎着面颊,拿眼睛乜着面前那一盘压根没怎么动过的饭食。

  明摆着在挑食。

  这个认知让赤司的脸稍稍烫了起来,自知没人看到,还是忍不住将脸转了过去。

  少女流露出的是一种寻常人家的孩子惯常有的骄蛮情绪,这只是人在面对不合口味的饭菜时偶然催生出的情绪,可这经过偶然情绪而又催生出来的偶然表情,意味着她不再是壁上遥不可及的供养人画像,而是实实在在的,具有世俗气息的一个小女孩。她本是众生供养于孤独园中的可人儿,清清冷冷,久不食人间烟火是何滋味,这一乜却生生将她从那片乐土中拽了下来,也教赤司得以认清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身边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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